池禮望著程薄霽,眼神清明極了。他本來還有點疑惑,慢慢好像懂了什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程薄霽開始慌了。等、等會兒,你懂什麽了?你又懂什麽了?
池禮輕輕歎了口氣,湊近程薄霽一些,用生怕被旁人聽到的氣音,說道:“學哥,我看你衣服買一半的,褲子也買短一截的,是……家裡真的很困難嗎?要不,我們以後拚多多帶你一起吧?”
起碼買個合身的吧,學哥?咱們學法的耶,做律師還是做法官,也不好穿這些呀。
程薄霽:……時裝周剛下來的新款,怎麽就遇到了你這麽個不識貨的鱷魚腦子啊!
他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池禮看他為難的神色,又懂了:“所以,是故意的是嗎?是時髦打扮?”
他是真的困惑了。
他歎口氣,很誠懇地問:“這很時髦嗎?不好意思學哥,我不太懂,你長得本來就局促,穿得也拮據,都沒有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麽好看了。”
程薄霽腦子慢了半拍。
啊?什麽叫我長得局促啊?
池禮這才反應過來,他老是聽歲凜說程薄霽局促局促的,他居然也潛意識這麽認為了。
因為,歲凜說得挺對的。程薄霽生得五官大,臉又小,眉毛濃一點,可走勢又向下,可不就是局促兮兮的可憐相?
程薄霽腦子有點亂。他一邊想著“我長得局促是什麽意思我是兩室一廳嗎”,一邊想著“我穿得哪裡拮據了每一件都貴得要死”。
可最多的腦容量,還是在想“天啊池禮說我好看”。
嘻嘻嘻他太客氣了!哪有他好看啊!沒有啦沒有啦!好看……倒也是好看的,眼光可以的。
酒吧燈光暗,池禮也沒注意程薄霽臉和耳根都發紅了。
過了一會兒,池禮都回來了,歲凜也沒衝過去“扇死他”。
言扶松了手,歲凜癱倒在吧台椅上,捂著臉嗚嗚叫喚。
池禮上下打量著匆匆看了看言扶,發現言扶好好的,這才帶著不解地問:“你倆剛剛抱抱了嗎?”
言扶還沒說話,歲凜先叫起來了。
歲凜橫著扭了幾下:“我喝多了,池禮,你聽好,我現在說的都是我平時不會說的!我隻說一次,我不想在你面前講別人壞話,但我喝多了。池禮,不要因為你長得聖潔,就以為所有人都是天使。他是惡魔,那個綠茶是惡魔!”
池禮看了他半晌,遲疑著指了指自己:“我很聖潔?”
程薄霽是局促的可憐相,他是聖潔的天使,歲凜都是怎麽用形容詞的啊?
歲凜真的喝多了,他都開始語重心長起來了:“池禮,男人沒有好東西。”
他說得一字一頓的。
誒,說別的也就算了,說這個,池禮就不同意咯。
池禮爭辯說:“言扶是好言扶。”
站在旁邊的“好言扶”本人,一聽這個話,急忙找補。
“你才是,你是最好的。”言扶好像美滋滋的。
歲凜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閃到了。
是什麽呢?哦,可能是燈球吧。
可也不耽誤他咬牙切齒。
歲凜:“艸了我在說正經的,不許你們說數字!4和14都不許說!我耳朵要起繭子了!”
池禮:……誰在說數字啊?沒有人說數字啊?什麽4不4,14不14的,真的不能和酒鬼溝通耶。
歲凜安靜了幾秒鍾,又開始嗚咽起來。
他坐在吧台椅上,仰著頭,眼巴巴去看池禮,顯得他有點淚汪汪的。
他幾乎是用呢喃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不要喜歡程薄霽,好不好?”
他聲音很低,但偏偏這時候遠處的樂隊在切歌,算得上是酒吧裡難得安靜的時候。而他們三個人又離得很近,池禮和言扶都清晰地聽見了歲凜說的是什麽。
言扶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手心。
他猛地抬頭去看程薄霽的方向,又掃過坐著的歲凜,垂著眸子,閉了閉眼才睜開,胸膛重重地起伏了一下。
池禮想了想,程薄霽帶著他了解校園做攻略的時候,歲凜還在叫他小土包子呢!
他才不肯聽歲凜的,他說:“學哥那麽好的人,怎麽你總是對他有偏見啊?”
歲凜:“……我就知道。”
然後,他又開始大叫。
池禮沒辦法了,隻好在他身邊半蹲下去,視線和他齊平。
他漂亮的臉,就在歲凜面前。
歲凜迷蒙地睜開眼睛,透過淚光的幕簾去瞧著池禮。水汽朦朧中,酒吧的燈光打了過來。
曖昧的紫色氤氳在池禮的眉眼間,他微微蹙一下眉,都多麽漂亮。
歲凜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別跳了。他偷偷和心臟商量。但是不好使,他說了不算。
他傻乎乎盯著池禮的時候,池禮卻笑起來,說:“不要叫了,歲凜,你怎麽比謝溫汀他家的比格狗還吵啊?”
歲凜:“……啊?”
歲凜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惡狠狠地瞪了這個世界所有人和所有狗一眼。
心臟還跳嗎?不跳啦?
不跳了才好呢,做不了程薄霽的死敵克星,就做池禮面前的一具屍體好了。
媽的,這才叫讓他死死記住自己呢。
歲凜憤憤地想。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