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大少爺不是一般人,饞海鮮了就要來這兒,宣城不靠海,想吃點上檔次的海鮮只能往這些地方跑。
從小到大隻接觸過河鮮的謝長風,一進門就被靠牆的一長溜玻璃水缸吸引住了眼神,聽見明朗的話,果真朝著海鮮區走了過去。
明朗瞥了她一眼,低頭看手機,先前發的微信信息現在陸陸續續有人回了,一個個都問他在哪兒在幹嘛,他打了幾個字又刪掉,把手機一扔,靠著椅背透過窗玻璃眺望街景。
早上出門的時候就是陰天,這會兒已經開始飄雪花,街上的行人卻不見少,來去匆匆的,都在趕著采買年貨,步行街中心區域的雕塑下,還有人圍著合影。
就那破銅像還值當合影?肯定都是外地人。
明朗不屑地翹了翹嘴角,如果是謝長風在那兒估計也要拍照,想到這個,他轉過頭,果然看見謝長風舉著手機在拍水缸裡的大龍蝦。
見過傻的,真沒見過這麽傻的。
明朗失笑出聲,起身去熟食區拿了些牛排、鵝肝,又轉去甜品區取了不同口味的蛋糕,兩手滿滿地回到座位,謝長風已經翹著腦袋等著了。
謝長風聽話地拿了兩盤龍蝦肉,還有些蟹腿和元貝,等明朗的碟子一放下,餐桌都沒個落手的地兒了。
這一桌的食物看得謝長風眼花繚亂,眼珠子四處轉悠,卻就是不下手。
明朗了然,沒好氣地命令道:“把口罩摘了,拍完就趕緊吃,哪來那麽多毛病!”
謝長風這才摘了口罩,笑著拿出手機,將一桌的菜仔仔細細地拍了個遍,在慕斯蛋糕前停留了格外長的時間。
等她拍完抬起頭,看見明朗正盯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山裡的孩子聽過生日蛋糕,但都沒吃過,我看這個好漂亮,他們就算吃不到,能看到也會很開心的。”
多大點兒事,不就一小塊藍莓慕斯蛋糕嘛!
明朗把盛蛋糕的碟子往謝長風那邊推了推,見她拍完視頻就把手機收了起來,問:“你不上傳視頻?這裡有WiFi的。”
“有嗎?”
謝長風驚訝道:“要另外給錢嗎?”
“給什麽錢,現在吃飯的地方多半都有免費WiFi,不然怎麽留住客人?”
明朗轉頭看了看,指著餐桌角落貼著的二維碼說:“掃這個就能自動連接上了。”
說完,他又想到了什麽,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你微信號多少,我加一下。”
“這太好了!”
謝長風連上WiFi,上傳視頻,又加上明朗的微信,做完這些,她才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沾了點慕斯送進嘴裡。
“好甜!”
摘了口罩謝長風,笑容更加完整,淡色的唇角翹得老高,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吃東西時小口小口地咬,活像方文正家裡養的小倉鼠。
明朗見她吃得歡,把其他盤子也推了過去:“別光吃甜點,多吃點肉,你一個男的……你到底多大了?”
“過完年就十八。”
謝長風夾了點龍蝦肉,吃進嘴裡連表情都變了,那肉質的鮮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十八了還這麽矮,怕是沒得救了。
明朗不再說話,端著玻璃杯喝起了果汁。
“哥,你也吃啊。”
謝長風見明朗隻喝水不吃東西,忙把盤子推回去:“這幾盤我都沒碰過,是乾淨的。”
明朗剛在書店吃了塊蛋糕,這會兒哪吃得下,挑了片三文魚刺身去蘸芥末,那又是謝長風沒見過的玩意兒,她伸長了脖子好奇地打量。
見她那副傻樣,明朗忽地起了壞心,把芥末碟推了過去:“抹茶醬,女生最愛吃這個。”
謝長風眼睛亮亮的,依樣畫葫蘆地用三文魚片裹了芥末,整片送入嘴裡一嚼,頓時嗆得涕淚長流。
明朗笑得樂不可支,雙肩都在顫抖:“你很強啊,那麽一大坨芥末直接吞了!厲害厲害!”
芥末的辛辣帶來窒息感,有那麽一小會兒,謝長風覺得無法呼吸,大腦都空了,還好這感覺沒持續多久,很快五感歸位,辛辣仍在,但堵了好幾天的鼻子居然通暢了。
謝長風轉身埋下頭,窸窸窣窣地擦眼淚擤鼻涕,整理妥當了,才回到餐桌上,吸著鼻子衝明朗笑了笑:“挺衝的,可能我們鄉下人吃不慣這種味道,糟蹋東西了。”
那笑隻淺淺的一弧,配著發紅的鼻頭和眼眶,有種說不出的委屈和謙卑。
本想看笑話的明朗此刻笑不出來了,他煩躁地撓了撓頭,起身又去裝了幾盤鮑魚海參,壘積木似的堆到謝長風面前:“蛋糕別吃了,吃這個。”
這時,謝長風的手機傳來提示音,她拿起來看了看,神色變得嚴肅凝重。
“小肖老師留言說,”
謝長風掃了眼餐桌上的食物,抬頭向明朗求證:“他說這頓飯要好幾百?”
“對啊。”
明朗爽快承認道:“所以你要多吃,錢花了可要不回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謝家灣的學校一學期學雜費加早午餐總共六百元,這頓飯怕是吃掉了大半個學期的錢。
謝長風吞了吞口水,想說點什麽,最終咽回了肚子。她不再說話,提起筷子緩慢而認真地吃著面前的每一盤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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