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風聽完點點頭,衝明朗笑了笑:“謝謝,我就發個視頻,不會用很久的。”
等謝長風的身影消失後,明朗才聳聳肩,趿著人字拖回了屋。
從山區接個貧困學生來家裡住,這事兒幾個月前,嚴寶華就跟明朗說過,還問過他的意見。
他沒意見,只要不打擾他的生活,明朗對這個家的任何決定,都沒意見。
*
第二天雞叫時分,謝長風醒了。
城裡當然沒有雞叫,但她常年早起,生物鍾已固定,多五分鍾都睡不了。
起床後,謝長風有片刻迷糊。
這裡的床比家裡舒服多了,她幾乎是沾著枕頭就睡著了,夜裡聽到過摔門聲,似乎還有泣聲,醒來都已記不清了。
她穿戴整齊下床,想像往常一樣開始乾活,卻愣在了原地。
在家時,謝長風每天早起後要煮豬食、喂豬、清掃院子、做全家的早飯……十幾件雜事把上學前的這段時間佔得滿滿的,如今來了城裡,卻是一件也做不了了。
不過離了床斷沒有再睡回去的道理,謝長風先是洗了自己昨晚換下來的衣服,又把房間和一樓的公共區域打掃了一遍,走進廚房準備做早飯時,張嬸打著哈欠進來了。
“喲,起那麽早?”
張嬸跟她打了個招呼,開始點火燒水,轉頭見謝長風守在自己身邊,以為她餓了,指著櫥櫃說:“餓就先吃點餅乾。”
“我沒餓。”
謝長風輕笑:“平時在家都是我做早飯,想看看能不能幫您。”
張嬸愣了愣,再看謝長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急忙擺手道:“不用不用,這些事兒不用你來做。”
她把謝長風推出廚房,感慨道:“你跟明朗一樣大,他一到放假不睡到中午是不會起床的。以後你也別起這麽早,孩子嘛,都貪睡,你再回去多睡會兒。”
長到十八歲,從沒睡過一個回籠覺的謝長風,頓時有些無所適從。
她不好意思乾等著張嬸做飯給她吃,便拿了本英文辭典,站到廚房門口,一邊背單詞,一邊等著打下手。
張嬸平時都是一個人乾活,今天有了個伴兒,話也多了起來,她在明家幹了半輩子,心思都在這家人身上。
“昨晚明局回來了,半夜我聽到他的開門聲,他早餐是雷打不變的白粥饅頭配鹹菜,七點半準時下來吃。
“夫人要的東西就多了,水果汁、谷物、堅果,要每天換著搭配。
“明朗一般不吃早飯,以前還能在家吃吃午飯,現在……唉。”
謝長風默不作聲地聽著,一一記在心裡。
等米粥的香氣漫開時,張嬸開始切水果榨果汁,她手裡忙不過來,看了眼掛鍾,招呼謝長風幫著布置餐桌。
七點半一到,明守鶴果然穿戴整齊地下來了,身後跟著嚴寶華,她神色淡然,手臂上搭著明守鶴的男式大衣跟領帶。
“明伯伯好、嚴阿姨好。”
謝長風一邊擺碗筷,一邊跟他們打招呼。
明守鶴看到謝長風微微一怔,隨即才反應過來她是誰,簡短的‘哦’了一聲後,拉開座椅坐下用餐,比前一天春風般和煦的態度,差了兩個季節。
謝長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猶豫著,明守鶴掃了掃客廳,抬眼問道:“明朗呢,還沒起來?”
張嬸聽見這話,用眼神示意謝長風去盛粥,自己擦了擦手,匆匆上樓叫人。
等粥菜饅頭都擺好後,明朗打著呵欠下樓了。
他還穿著昨晚的睡衣,頭髮七歪八翹地支棱著,跟謝長風擦身而過時,帶起絲絲薰衣草香。
那味道謝長風聞了一夜,是明家床單被子上的洗衣液香氣。
看來是他真是剛被張嬸從被窩裡拉出來的。
“咖啡。”
明朗大刺刺地坐下,把頭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吩咐。
很快,張嬸遞過去一杯香氣濃鬱的咖啡。
明守鶴見人到齊了,嗯了一聲,開始介紹:“昨天都認識了吧,這是謝長風,安平縣謝家灣的孩子。十年前,局裡跟他們村結成幫扶對象,當時我認捐了六個孩子,長風就是其中之一。”
明守鶴從政多年,在家裡講話也像開黨員幹部大會似的,字正腔圓,語調嚴肅。
“長風跟明朗同歲,都是今年參加高考。省裡新出了惠民政策,能落實偏遠山區雙失孩子的戶口,所以我把他接了過來,讓他在宣城參加高考。”
明家的客廳很大,餐桌擺在向陽的落地窗邊,被晴日的晨曦鑲了半圈淡金的邊,暖烘烘的空氣裡混著粥、咖啡、水果的香味,讓這一切美好得像個夢境。
直到‘雙失’兩個字陡然刺入耳中,謝長風回過神來,隻覺心口一抽,針扎般的疼。
明守鶴還在繼續:“未來半年,長風會跟明朗在一個班裡上學,外面如果有記者來問,你們都不要回話,我們家的事,別讓外人嚼舌根。”
話音剛落,閉目養神的明朗發出了一聲嗤笑。
看到明朗歪歪斜斜靠著椅背時,明守鶴已不大高興,又聽他發笑,眉頭一皺,教訓道:“多大的人了,坐沒坐相!都快八點了,還不起床,只有自律的人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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