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還挺帥的吧。”
關悅笑嘻嘻地看著手機,“我挺討厭文弱書生形的男生,但這個看著不油膩,看他砍柴生火的動作,不像是擺拍,應該自己真的會做這些活。”
“他當然會做,山裡什麽事都得自己做。”
長風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肖哲怎麽變成美食博主了?什麽時候的事?
正好這時明朗從廚房走出來,長風想起他說這是別人寄來的,忽地明白了什麽。
“小肖老師……肖哲跟你一直都有聯系?”
視頻還在繼續,肖哲不緊不慢的聲音回蕩在客廳裡,明朗笑了一下,點頭:“嗯,他轉型挺成功的,連帶著把七涼山也變成了網紅景點,山裡的農產品開個預售就能一搶而空,好多年輕人都回了謝家灣。”
自爺爺奶奶死後,謝長風跟謝家灣的一切都斷了聯系,她把她的過往全都埋葬在了山裡,不再提及。
那個青山綠水的山溝溝,在養育她的同時,也給了她最深的傷痛。
明朗見長風臉色不太對勁,知道觸動了她的傷口,回頭朝關悅看了一眼,關悅立刻收起手機,一秒內消失無蹤。
明朗走到長風面前,仔細檢視著她的表情,微微歎氣:“逢年過節肖哲都會寄點山裡的特產給我,我也沒多想就拿回來了。他如今在微博上人氣很高,我以為你都知道了。”
“你不是很煩謝家灣的人嗎?”
長風驟然開口,眼神帶著抗拒,“以前你因為他們跟我吵過多少次?為什麽現在還有聯系?”
明朗看著長風緊蹙的眉頭,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被各方壓力逼得亮出利爪的小姑娘。
謝長風考進S大,是他們村開天辟地頭一個進入大學的,村裡人鑼鼓喧天地慶祝了三天,對這個變成‘城裡人’的同鄉讚不絕口。
然而,數不盡的麻煩也就從那時開始了。
謝家灣窮,山裡娃極少能走出大山,見識沒有,常識也匱乏,覺得謝長風在城裡落下了腳,便成了大樹,誰能想去靠一靠。
先是長輩帶話,讓長風帶著去城裡打工的後生仔吃頓好的。
一來二去,長風就成了謝家灣駐宣城辦事處,村裡誰去趟省城,都要長風拿錢請客,去學校旁邊的小餐館還不行,至少要有肯德基麥當勞的檔次,吃不吃得慣不重要,得有發朋友圈炫耀的資本。
這事一開始明朗不知道,後來聽到傳言,說謝長風勾搭富二代的同時,還跟自己老家的男人不清不楚,常跟他們出去吃飯,用富二代的錢養這些窮逼小白臉。
明朗震怒之下,逼問了長風,才知道了真相。
請吃一頓飯,這樣的要求實在不能算過分,明朗也沒理由讓長風推辭,隻說以後這個錢由他來出,算是討好長風娘家人的一部分。
但事情遠沒有他倆想的那麽簡單。
吃飯只是謝家灣朝城市邁進的第一步。
接著,有人拉著生病的老娘出現在長風寢室樓下,要她幫忙安排城裡的床位,好給老人看病。
看病這樣的大事,長風自然不敢耽擱,把同村人安排住進小旅館後,自己早早地5點鍾爬起來,感到市人民醫院排隊掛號。
村裡人的病都是拖了好多年的,治起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有的治了幾天,覺得好轉無望就回去了,面對這樣的情況,長風頂多少休息幾天,賠點房費夥食費也就罷了。
可怕的是決心留在城裡治病的,在醫院裡給老人要一個床位,自己住到醫院附近,吃喝拉撒,全部都要找長風。
“從沒來過省城,咱啥也不懂,啥也不敢問啊!”
村裡的孩子都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說起來謝長風小時候也吃過這些人家裡的東西,搞不好還偷過人家的雞蛋,如今被人家求著辦事,她拉不下臉來拒絕。
學業、打工、沒完沒了的同鄉求助,把謝長風二十來歲的大學生活,攪得四分五裂,她每天只能睡五、六個小時,還要在夾縫裡抽出時間跟明朗談戀愛。
這些事,長風從不讓明朗知道。
兩人的身世背景已經天差地別了,她不想再讓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屁股窮親戚。
除了攀附吸血,什麽也給不了對方,身為這樣的女朋友,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為了來錢快,在同鄉的挑唆下,長風腦子一懵,跟著他們去了建築工地打工。
那裡的老板是同鄉的拐門親戚,見長風是個女的還是大學生,對她不錯,乾同樣的活,她能比別人多拿兩百塊,周末搬一天的磚,能到手六、七百,是長風乾過的報酬最多的工作。
她便謊稱要跟導師做專題,每周末都跑去搬磚。
從早上8點到晚上8點,十二個小時的純勞力,豈是謝長風這樣的大學生吃得消的?
她雙肩的水泡磨破了又長,到最後穿衣服前得墊層紗布,否則一天下來,血水跟衣料粘在一起,扯都扯不開。
但她很開心,除了應付日常開銷,她還存了一些錢,準備給明朗買生日禮物。
事情的敗露,是長風太累了,午餐休息的半小時裡,靠著二樓外牆睡著了,身子失去平衡,直愣愣地從二樓摔了下來。
趕到醫院的明朗知道了這一切,徹底發了飆。
他先是把長風大罵了一頓,又衝出去暴揍了長風的同鄉,工地老板上去勸架,也被揍得斷了根鼻梁,最後鬧得警察也來了,直接把明朗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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