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需要年輕有創造力的專業人才,你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說完這些,坐在沙發上的張楓身子微微前傾,放低聲音:“這,也是明總的特別交代。如果我請不回謝小姐,部門的經費估計會大打折扣了。”
長風怔怔地眨了眨眼,朱唇微啟又合上,最終把話咽回了肚子。
十幾分鍾後,明朗不意外地接到了長風的電話。
“你到底是個什麽身份?”
長風一邊查看公司注冊信息,一邊問明朗:“董事裡沒你的名字,注冊信息裡也看不到出資記錄,為什麽你能對我們公司造成影響?”
“什麽影響?”
明朗答得很無辜:“你想指控我以權謀私?如果我是這樣的人,自己女朋友被人懟了,早該出面幫她懟回去,而不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當個怯懦的縮頭烏龜。”
長風有些無語:“王城被調走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明朗,在職場上我真的不需要你來提供保護傘,你對我應該有這點信心吧。”
“當然,我的長風是無所不能的。”
明朗輕笑了聲,語氣轉為低緩:“我只是作為一個男人,為自己的女人提供保護,畢竟除惡狗之類的體力活,得由男人來乾。”
“長風,我無意影響你的任何決定,只是多提供一個平台而已。我相信,你在任何地方都能閃閃發光的。”
掛掉電話後,長風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當記者,是她還在七涼山時,就懵懂生出的志願。
她記得小時候,村裡來過幾個陌生人,扛著黑乎乎的匣子到處轉了轉,跟村長和村民聊了幾句,沒過多久,村裡就得到了物資捐贈。
雖然只是一批舊衣服,但讓村裡的孩子們都高興得合不攏嘴,他們從郵包裡扯出七八成新的衣服,長長短短地套在身上,相互指著笑個不停。
長風第一次見到這麽多漂亮衣服,激動之余大為不解,跑去問村長衣服是哪兒來的,村長告訴她,先前來的那幾個陌生人是記者,報道了村子裡的情況,讓外面的人知道這裡很窮,很需要幫助,所以就有好心人寄來了衣服。
記者,就是能把消息傳播到大山外的人!
“那我長大後也要當記者!”
小長風攥起拳頭,信誓旦旦:“我要把大山裡的所有事情都告訴外面的人,讓他們知道我們這裡有什麽,缺什麽,讓他們都來做客!”
奶奶摸著長風的頭,笑道:“那長風一定會是個最好的記者,每天像小蜜蜂一樣忙碌,把消息傳來傳去,讓大家不用出門,就能知道山那邊發生的事。”
後來,長風的確成了這樣的小蜜蜂,把歐洲發生的事,源源不斷地傳回國內,讓大家知道這個地球上,其他國家的人都在做什麽。
再後來,長風意識到,光是信息的傳播,還不夠,如何讓大眾了解信息背後的情況,更為重要。
記者的使命太多:真實記錄、客觀評價、是社會公平的守望者,是社會進步的推動人。
同時,還肩負弘揚人文理念、人文關懷,使諸如公平、正義、自由、民主、科學等常識性的“普世價值”深入人心。
社會責任感,是記者的最高使命。
長風翹首回望,她過去的二十八年,從出生、到活下來、再到成長,每一步,都是社會伸出的援手,她受恩於社會,自當全力回報社會。
能擁有並履行這樣的使命,長風倍感自豪。
當年那顆隨手丟在風裡的草芥種子,挨過了風雨,終長成了能庇護後人的大樹。
*
兩個月後的清明,謝長風跟明朗再次回到了七涼山。
墓園裡,爺爺奶奶的墓碑旁,多了一座無字新墓。
“他不會想在墓碑上留下名字。”
肖哲凝望著那塊墓碑,語氣蕭索,“他想做一個被世人遺忘的人,立這個衣冠塚,只是讓我多個發呆的地方罷了。”
長風衝著那塊無字墓笑了笑,淡道:“總得要有人惦記,他在黃泉那頭,才不會徹底消失。肖老師,我怕你四大皆空後,就要遁入空門了。我的新媒體事業還需要你,所以得讓你有個離不開的地方。”
肖哲也笑了,垂頭低歎:“他的墓碑早就有了,鎖在我心裡,誰也拿不走。”
四月沾衣欲濕的輕雨落在頭頂,結起了嫋嫋水霧,氤氳花香中,長風和明朗緩步離開了墓地,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了陰陽兩隔的戀人。
回程途中,兩人聊著工作日常。
過年後的兩個月,明朗依舊忙碌,出差頻繁,長風送走了石佳,在新媒體中心的工作也走上了正軌,接下來,就該操心婚禮了。
“你想定在幾月?”
明朗邊開車邊回頭看向長風,“我覺得夏天比冬天好,至少你穿婚紗不會冷。”
長風拿著手機隨口嗯了一聲,手速飛快地翻動頁面。
“都行。不過在婚禮之前,還有件事要辦。”
她轉過頭,平靜地看著明朗,“我查過了,下個月18號是孝城監獄的探監日,這次,能帶我一起去嗎?”
明朗身子一僵,收回視線,過了好半天,才悶悶回道:“去了也沒用,他從來不願意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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