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宵養母目瞪口呆地站在不遠處,手裡提著兩個巨大的行李箱。
顏綺薇原本以為她會花上不少時間拿到贖金,沒想到交易結束得這樣快。
女人的五官因震驚和憤怒皺成一團,將行李箱放在地上後,她從口袋掏出一把匕首:“我老公呢?”
在那一瞬間,顏綺薇在腦海中迅速估算了一遍自己將她製服的可能性,結果是不到百分之一。
梁宵養母常年務農,力氣絕對不會小,更何況如今她渾身帶著股匪氣,恐怕動起手來會刀刀致命。
“你丈夫暈過去了。”這時應該盡量避免正面衝突,顏綺薇試圖與她溝通,放軟聲線說,“錢你們已經拿到,雙方就此分道揚鑣對誰都好。如果你能放過我們,我絕對不會向其他人泄露任何信息。”
“你當我傻?”女人冷笑,視線有意無意望向昏迷的梁宵,沒有了他,對付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大小姐會容易很多,“你們倆一定會把我們的身份告訴警察,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她說罷便捏著匕首衝過來,顏綺薇為保護梁宵,只能暫時讓他平躺在地上,自己則迎上前與她撕打在一起。
女性間的打鬥無外乎扇耳光與扯頭髮,奈何女人手裡拿了把泛著冷光的刀。顏綺薇早就被之前的一番折騰磨光力氣,如今僅僅是躲避匕首就已經力不從心。
她有些懊悔,要是把那根鐵棍帶在身上,情況說不定會好上許多。如今自己完全落了下風,僅存的一點力氣也即將被揮霍一空。
女人的動作雜亂無章卻攻擊性十足,她處於完全的被動局面,一個躲閃不及,刀尖便沉沉沒入腹部。
顏綺薇被嬌寵長大,從沒經歷過這樣難捱的折磨。匕首冰涼,刺進身體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她一時間神志有些恍惚。
加油啊,千萬不要放棄,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想想梁宵,至少他最後活了下來。
沒錯,梁宵。
一想到這個名字,渾渾噩噩、逐漸模糊的大腦便陡然變得清明澄澈。她因腹部疼痛悶哼一聲,淚水不由自主落下來,思維卻異常清醒冷靜,掙扎著握住女人的手腕。
原來流血是這麽疼的一件事情,梁宵是怎樣做到一聲不吭的呢。
匕首被猛地抽出,在顏綺薇的用力一揮下從女人手中滑落,掉入不遠處幽深的池塘裡。
密密麻麻的雨絲自天際墜落,雷聲如同猛獸暴烈的嘶吼,匕首落入水中時發出噗通悶響,除此之外再無聲息。
原來是這樣。
顏綺薇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她找到了破局的、同時也是步入死局的辦法。
“大嬸,我們幾乎沒有關系,你卻步步緊逼,讓我想想,該不會是因為……嫉妒吧?”
她說得胸有成竹,故意將對方激怒。而跟前的女人聞言果然皺起一張臉,氣急敗壞地向她撲去。
顏綺薇捂著傷口側身躲過,後退一步:“猜中了?那還真是抱歉。因為今天過後,我和梁宵會繼續紙醉金迷的豪門生活,而你和你丈夫,下半生只能在牢獄裡度過。”
“你給我閉嘴!”
這段話很明顯戳到了對方的痛處,女人如同失去理智,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領,高高揚起空出的另一隻手臂。
然而巴掌還沒落下,整個人便不受控地向前傾倒——那個被死死壓製的小姑娘突然用力將她抱住,用盡全身的力量向後仰。
目的地正是那片深不見底的池塘。
浮萍與池水一股腦裹上來,刺骨寒涼滲入五髒六腑。顏綺薇嗆了口水,透過被水花濕濡的眼睫看見掙扎撲騰的女人。
她從小就怕水,因而一直沒有學會游泳。身體因寒冷和恐懼瑟瑟發抖,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抱緊她。
就像梁宵被祁正榮毒打時,用力抓住對方衣角那樣。
身體如鉛鐵般沉沉下墜,在意識被池水吞噬殆盡之前,顏綺薇最後稀裡糊塗地想——
沒關系呀,梁宵總會有一天把她從水裡救上來。
在那條環繞帝都的河流裡。
在很遠很遠的三年以後。
*
顏綺薇哭著醒來,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不知什麽時候躺在梁宵懷裡睡著了,睜開雙眼時,恰好對上他充滿關切的黑眸。
青年仍然保持著將她摟在懷中的姿勢,右手極盡輕柔地拂過顏綺薇臉頰,為睡夢中的她小心翼翼拂去淚痕。
見她睜開眼,梁宵動作微頓,卻並未避開視線。
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溫柔得如同一場易碎的夢:“別怕,我在這兒。”
顏綺薇渾身顫抖,抬手撫上梁宵臉頰。
溫和柔軟,真真切切,他陪在她身邊。
被池水淹沒的記憶猶如附骨之疽,把記憶切割成零星碎片。她大腦一片空白,來不及再去思索其他,湊上前吻住青年冰涼的唇。
像乾涸的花朵突逢甘霖,瀕死的魚落入水裡。
這個猝不及防的吻熾熱且瘋狂,梁宵垂著眸,在怔愣一瞬後極有耐心地緩緩撫摸她松軟的長發,如同某種平靜的安撫與引導。
他的動作同樣毫不熟練,薄唇生澀卻堅定地覆在顏綺薇唇瓣上,她卻更為大膽地撬開青年因緊張而僵硬的牙關,柔軟舌尖近乎貪婪地長驅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