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陶晗眸色暗了,想起枕頭下面那封漂洋過海寄來的燙金通知書,努力扯出一抹微笑,低低答應著:“好。”
陶東明自然察覺到了女兒的失落:“是爸爸沒用,爸爸沒用。”
陶晗吸了吸鼻子,扯動肌肉揚起唇角:“哎呀沒關系的爸,今天顧老師說我已經拉得比她還好了呢,我只要自己堅持練琴,等你回來了賺錢了我就再去考一次嘛,肯定還能考上的。”
陶東明薅了一把頭髮,挫敗地點頭。
通話結束,一顆眼淚飛快地從少女臉頰滑落。
速度快到仿佛沒有出現過,只在少女臉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迅速被風乾。
陶晗用手背揉揉眼睛,仰頭把那股子酸澀倒回去。
手機又收到一條短信,移動發來的,提醒機主剛才流量使用超標,您的話費余額已不足。
陶晗接著看了另外幾條最近的短信,各大銀行發來的,余額均顯示為零。
剛才搭地鐵破開了她身上最後一個二十塊現金,現在身上還剩十六塊。
沒錢打車,陶晗只有發動十一路從地鐵站往自家位於四環的獨棟小別墅走。
練琴練了一下午,從地鐵站走回家時天已經朦朦地快黑了。
陶晗站在自家門口開門。
剛擰動門把手,背後突然傳來兩聲輕咳。
陶晗心裡猛地打了個突,下意識地轉頭看咳嗽聲來源——
西裝男領著倆壯漢站在她背後,一臉慈祥無害地衝她揮手:“巧哦。”
第2章 乖兩點
陶家別墅客廳,陶晗在沙發上坐得端直,雙手交疊放在腿上,下巴微收繃緊。
西裝男翹著雙腿,歪躺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神色泰然得倒更像是這裡的主人。他指尖的吸了一半的香煙煙霧嫋嫋,積聚煙灰長時間沒撣,灑落在沙發淺色乾淨布料上。
陶晗看了一眼在落在她家沙發上的煙灰,又抬頭看了一眼跟鬼子進村似的,在她家翻箱倒櫃的兩個肌肉壯漢。
“哎喲這大電視不錯。”壯漢甲眼睛把貼在電視屏幕上瞧。
“臥槽這長得跟飛碟似的東西是用來掃地的?”壯漢乙抱著掃地機器人一陣鼓搗。
“二胖快過來看快過來看,”壯漢甲一邊正研究掃地機器人的壯漢乙招招手,“你看這個花瓶是不是古董,長得跟《嬛嬛傳》裡的一模一樣。”
“我看看我看看。”被叫做二胖的壯漢乙連忙跑過去,兩人湊仔一起對著花瓶底的落款翻來覆去一陣研究,一字一字地念道:“景德。”
“景德,景德是人的名字嗎?”
“屁,景德明明是個年份,快手機查查是幾幾年,值不值錢。”
景德鎮製造的花瓶被倆壯漢寶貝似的抱在懷裡,陶晗看著,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倆壯漢鄉巴佬進城,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讓西裝男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乾咳兩聲:“看夠了嗎!看夠了就滾過來!”
老大發話,倆壯漢裡嗎放下花瓶小跑過來站在他身後,體格比牛壯實,樣子卻比鵪鶉乖巧。
西裝男往前探了探身子,把手裡的半截香煙在煙灰缸裡按滅:“陶晗小妹妹,其實我也不想找你麻煩。”
那你還找?陶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西裝男當然沒有忽略她表情的不悅,輕輕笑了兩聲,眼角開出兩扇魚紋:“可是陶東明現在跑到國外去藏著,他欠我們老板那麽多錢,我們找不到他,只能來找你呀。”
陶晗聽到西裝男說到陶東明,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主地縮緊,少女紅唇緊抿,氣勢倒是不弱:“我沒錢。”
她說的是實話,她現在一包方便麵都恨不得分成兩頓吃。
“沒錢。”西裝男似乎並不在意她說的話,只是伸臂把茶幾上的電子相框拿在手上。
相框裡的照片一張張變。
從小女孩坐在琴房,對著琴譜神色專注地拉著比她還高的大提琴,一直變到少女一襲星空藍紗裙,長發綴著水晶高高挽起,坐在追光匯聚的禮堂中央,持弓揉弦。
西裝男對著照片嘖嘖:“陶東明長得就那樣,沒想到生了個女兒這麽漂亮。”
陶晗倏地警惕起來,不由地看向西裝男身後的兩個壯漢,語氣衝得像隻小刺蝟:“你什麽意思?”
“別緊張呀,我隨便說說,”西裝男把相框放回去,“我們做這行的也是有原則的,老板每年都在叮囑,除了催債,違法犯罪的事情咱不乾。”
放高利貸就是違法犯罪的事情,陶晗心裡想。
西裝男似乎知道陶晗在想些什麽,挑著眉毛說:“陶東明那些年做過的違法犯罪的事情也不少。”
陶晗想反駁,繃著脖子咿了一聲,話剛在口腔裡打了個滾兒,又被她咽回肚子裡。
她爸白手起家,做過的事情是不少。
陶東明十七歲時就出來闖蕩,窮小子用不知道從哪兒騙來的錢買了張車票跑到b市,幾年下來摸爬滾打,腿也斷過警察局也進過,最後愣是憑著一身不要命的狠勁兒當上了片區社會小青年頭頭,有了些勢力後乾脆金盆洗手做起生意,又恰好碰到國家搞開放搞改革,沒兩年就掙了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