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沒有點燭火。
很黑。
但他視力好,可以看見她蒼白的臉,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以及眼角掛著的淚。
陸重淵皺了皺眉。
他伸手替她擦拭著眼淚,又替她抹掉額頭上的汗。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蕭知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還在不住搖著頭,哭喊著陸重淵聽不清她在說什麽,只能聽見她不住嗚咽的哭聲,心裡不知是被什麽撞了下,疼得厲害。他把人撈進自己的懷中,用生疏的手法,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嘴裡也是十分別扭的語氣,“別怕。”
“有我在,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安撫起到了作用,還是他的言語撫平了蕭知的驚懼。
原先哭鬧得不成樣子的蕭知竟然真的逐漸平複下來,她的手緊緊地抱著陸重淵,像是溺水的人托住最後一塊浮木,不肯松開翌日蕭知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早。
外頭是灰蒙蒙的模樣,有些看不大真切,她想和以前一樣先伸個懶腰,但發現今天身邊好似有些不大對勁。
拿手往身邊摸了摸,有一具滾燙的身子,硬邦邦的,蕭知一愣,轉頭朝身邊看去,然後就看見了還閉著眼睛的陸重淵。
“啊——”
她驚呼一聲,忙收回了手退到了一旁,等反應過來忙又捂住了嘴巴。
可還是晚了。
陸重淵還是被她吵醒了。
兩片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然後露出了那雙漆黑如墨的鳳目,大概是因為被人吵醒的緣故,他整個人的情緒都有些暴躁,蕭知看到他這幅樣子還真的有些害怕,捏著被角,身子離人很遠很遠,跟個小媳婦似的喊人,“五,五爺,早啊。”
“你離這麽遠做什麽?”陸重淵剛睡醒,心情有些不大好,看人靠得這麽遠,都快摔下去了,心情就更不好了,“我會吃了你不成?”
蕭知:
她倒是不擔心陸重淵會吃了她,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跟陸重淵同床共枕也快有一段時間了,但還是第一次跟睜著眼睛的陸重淵在一張床上。以前他們每次都是陸重淵睡下了,她上床,她醒來的時候,陸重淵已經走了所以,她也沒覺得別扭過。
可剛才。
她想到自己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靠在陸重淵的懷裡,手還在人的身上摸索著。
甚至
她想到剛才摸到的地方,臉忍不住就紅了起來。
陸重淵應該沒發現吧。
蕭知也不敢說話,但迎著陸重淵的目光,她還是默默地挪了一點過去,看著男人還十分黑沉的面容,好像並不滿意她的做法,她抿了下唇,又移了一點過去,等頭沾到枕頭上,離人也就一點點距離的時候。
她發覺陸重淵的臉色終於好看了許多。
“五爺”
蕭知張口,本來想問下陸重淵今天怎麽這麽遲才醒,但看到他眼下的青黑,一怔,又問道:“五爺,你昨晚沒睡好嗎?”
她向來是醒後忘記昨夜事的人。
可她不記得,陸重淵卻記得清楚,涼涼地看了人一眼,沒說話。
只是繼續捏著眉心。
他哪裡是沒睡好?他是根本就沒怎麽睡!
每次他要睡著的時候,懷裡的女人就哭個不停,他只能跟安撫小孩子似的安撫著她的情緒,想到著,又想到昨晚上蕭知一個勁纏上來,非得抱著他的胳膊才睡得著,陸重淵就覺得頭疼不已。
這個丫頭,怎麽每次睡著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倒是也沒和她說這些,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自己沒睡好。
“那要不,你再睡一會?我讓底下的人別吵你。”蕭知猶豫了下,提議道。
“不用了。”
陸重淵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他本來覺就淺,既然醒了,就不可能再睡著了,又捏了會眉心,等到那股子疲態消散了些才開口,“讓她們進來伺候吧。”
等洗漱完,又吃完早膳。
蕭知想到今日要去做的事,想了想,還是同陸重淵說道:“昨兒二嫂被查出挪用寶安郡主的嫁妝,母親打算讓我去清點嫁妝,然後一並捐出去”她說這些的時候,有些猶豫,她日後肯定是要拿到陸家的中饋的。
如今王氏敗了,李氏幾斤幾兩,她最清楚不過。
陸老夫人的身體又不好,至於陸寶棠那個頑劣東西,能有什麽用?
這府裡——
如今也只有她有管家的資格。
她不擔心陸老夫人,卻不清楚,陸重淵肯不肯她去管這些。
抿了抿出。
蕭知猶豫了下,然後抬起頭,正視著陸重淵,沒有遮掩自己的私欲,和他說,“五爺,我想管家。”
陸重淵沒有什麽反應,聞言也只是神色平靜地看著她看,眼見她緊抿著的唇,以及緊繃著的小臉,心裡是有話想問的,她連夜來的噩夢,不住的哭泣,還有為什麽這麽想管家想要權力這些都是疑問。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現在問,她肯定不會說。
他的確很想知道她心裡那個隱藏著的秘密,卻不想讓她害怕為難。
“你既然想,那就去吧。”陸重淵看著她,淡淡道,沒有質問,沒有疑問,只是看著她,平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