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衛韞在聽到她的話時,偏頭看向她的時候,眼底似有幾分似笑非笑,他指節微屈,輕輕敲了敲她的腦門兒,“再漂亮的皮囊,百年之後也不過是一樣的紅顏枯骨,有什麽值得好奇的?”
謝桃一聽他這話,就搖了搖頭。
他可不就是“好看而不自知”的那一類人嗎?
“只有好看的人才有資格講這樣的話,我們長得醜的都不敢這樣說。”謝桃自己拿了一塊糕點,說著就往嘴裡喂。
衛韞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另一隻手隨即捏住了她的下巴,在謝桃呆愣愣的時候,他已經仔細將她打量了一番,而後他似乎是沉思了一下,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你哪裡醜?”
只是極簡單的四個字反問,瞬間便讓謝桃微紅了臉,她的眼睛眨了又眨,就算極力在忍,嘴角也還是忍不住上揚。
他在誇我好看誒……
她滿腦子都是這樣的話。
此刻,已值午時。
簷外的雨仿佛終於有了要停下來的趨勢,而此時,被他捏著下巴的女孩兒漸漸地已被金光纏裹,渾身都好似有淡金色的細碎流光寸寸流轉著。
又到了需要離別的時候。
一時間,兩人對坐,卻都無話。
“衛韞……”
女孩兒囁喏了一聲,那雙眼睛裡是顯露分明的不舍。
最後她抱住他,靠在他的胸膛,輕輕地說,“再見。”
細弱溫軟的嗓音仿佛猶在耳畔,可他懷中,卻再也沒有了她的身影。
就好似她從來都不曾存在於此時此刻的這個世間。
如一場難以清醒的幻夢,
他與他隔著的,是夢境與現實之間的星河萬裡,紅塵千丈。
第64章 公主相邀(有修改)
吳孚清之死的真相徹底查清的這天,衛韞便立即進了宮,在潛龍殿裡面見了啟和帝。
“愛卿都查清楚了?”
啟和帝以拳抵唇,咳嗽了好一陣,方才開口道。
衛韞低眼,淡淡應,“是。”
而後,他便將衣袖裡的折子抽出,看向了站在啟和帝身旁的德裕總管。
德裕小心地瞧了啟和帝一眼,而後在弓著身子,走下來接過衛韞手裡的折子,轉身又步上台階,走到啟和帝身側,手高過頭頂,將折子奉上。
啟和帝手裡拿著一方錦帕湊在唇邊,時不時仍咳幾聲,他掀了掀眼皮,連伸手拿過奏折的動作都有些憊懶,胸腔裡一直有雜亂的聲音時隱時現。
彼時,大殿裡忽然靜謐下來,除卻啟和帝偶爾忍不住的咳嗽聲之外,便再也沒有旁的聲響。
站在那兒的德裕總管,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也是此時,啟和帝在終於看清那奏折上的內容之時,他那張褶皺遍布,老態已顯的臉頓時神色一沉,那奏折瞬間便被他扔了出去,奏折的邊角很硬,劃過了衛韞的臉頰,留下了一道淺顯的血痕。
但衛韞仍站在那兒,連纖長的睫毛都不曾顫動一下。
“國師你這是何意?”
啟和帝冷哼了一聲,一掌拍在了案上,“朕命你查此案是信任你,可你查來查去,卻是查到了朕的頭上?!”
此話一出,當即震得站在一旁的德裕總管頓時伏低了身子。
而衛韞在聽見這位帝王滿含怒意的這句話時,他只是微微低首,嗓音仍舊如舊冷淡平和,“陛下是要臣查明真相,臣便遵陛下旨意,給您一個真相。”
啟和帝在聽見衛韞的這句話時,他沉默半晌,竟怒極反笑,“好啊,你衛韞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陛下想讓臣查的真相是什麽?”衛韞忽而抬首,看向那位站在上首處的帝王。
如果按照大理寺卿何明瑞那裡提供的經由督查院裡送來的所謂密報來查下去,怕是此時該呈與啟和帝的“真相”,那殺害吳孚清的幕後之人,便會是信王。
這是啟和帝要的結果。
卻並非是真相。
啟和帝之所以殺吳孚清,是因為他發現了這位一直被自己視為近臣的吳侍郎,竟已開始在為啟和帝駕崩之後的自己的仕途做打算。
一個在他面前表現得如此深信長生仙道,願為他監督煉丹事宜的忠臣,卻原來,已在暗地裡與他的兩個兒子暗中往來。
這怎麽能令啟和帝不惱?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即便這兩人,是他的親生血脈。
但這樣的理由卻是無法擺到明面上來的,所以他便派了人去殺吳孚清,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派去的人甚至還事先給吳孚清的小妾端給他的茶裡下了毒。
但當時,吳孚清就坐在書房裡,啟和帝的暗衛殺了吳府的所有人,但唯獨要對吳孚清下手時,他按下了椅子上的機關,自己落入了通向密室的隧道裡。
機關被毀,暗衛進不去隧道,隻得折返宮中。
而在吳孚清的密室裡擺著的許多種為了以防萬一而保存的各種解藥被吳孚清一一試了個遍,卻依舊無法解掉他身上的劇毒,只能替他延緩毒發的時間。
吳孚清恍惚逃離密室時,已經神志不清,最終,他死在了郢都最熱鬧的長街之上。
他偏死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於是這件事,便不得不擺到明面上來。
朝堂上有許多的猜測,大多有啟和帝暗中的推波助瀾,若不是往信王身上引,便是往衛韞的身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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