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又並不是他以前工作過的那家三甲公立醫院。
“醒了?”
趙沛航穿著白大褂,站在他病床床尾,低頭查看他的病程記錄。
“這是哪裡?”
“隆廷醫院,私立的高端醫院,以前的老主任退休後在這兒發揮余熱,把我也叫來兼兼職。”
“……舒眉呢?”
“你怎麽都不關心下你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兒?你們夫妻倆可真行,一個接一個輪番暈倒。”
陸潛咬牙撐著身體坐起來:“我問你舒眉呢?”
“她煩了,終於決定扔下你不管,走了。”
陸潛整個人明顯的一僵。
趙沛航哈哈一笑:“噢,原來你怕這個。”
陸潛作勢下床:“我自己去找她。”
“你要不在乎她再為你掉眼淚的話,就盡管去吧。”
他的動作又頓住:“她哭了?”
“難不成你真以為她是鋼打鐵鑄的,從來就沒有脆弱和撐不下去的時候?”
當然不是。
他知道這幾年她一個人……不,應該說是跟他結婚時起,就過得相當不容易。
“這次沒什麽,你只是有點疲勞,腦損傷的病人醒來後會有頭痛頭暈甚至暈倒都常見。”趙沛航說,“你上次出車禍差點沒命的時候,我看到過,她一個人躲起來悄悄哭。”
一邊低聲罵陸潛你個混蛋,一邊抹著淚啜泣,到後來,含含混混地罵了些什麽,也聽不清了。
陸潛握緊了手,不難想象那樣的畫面。
可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
其他人或許是不知道,舒眉本人……就更不可能跟他提起了。
“你好好休息,別再給她添麻煩了。那天你也看到了,她身體也不像我們想象得那麽好。”
陸潛看向他:“她人呢?”
說曹操,曹操到。
舒眉其實只是去車庫挪一下車,上來就看到趙沛航在病房裡,跟陸潛齊齊看向她。
不要怪她想歪,為了不過度麻煩趙沛航,昨天陸潛暈倒後她直接來了私立醫院。單嫻就在這家醫院兼職,上回向她推薦說不錯,她就上了心。
單嫻昨兒半夜還特意跑過來陪他們一起辦妥了住院的手續。
可就算這樣,趙沛航都還是硬要來探病呢,哥兒倆感情真的不錯……
“趙醫生,真沒想到在這兒也能碰見你。”
“能者多勞嘛,人病倒了也不第一時間找我。”
“上回我爸爸的事,已經太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說什麽謝不謝的。”趙沛航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陸潛,交代道,“你好好看著他,有什麽事就找我。”
“嗯。”
病房的門重新關上。
陸潛撐坐起來:“我……”
“你躺好!”舒眉按住他肩頭將他壓回床上,警告道,“陸潛,你要是再暈倒,我真的不會再管你了。”
陸潛聽她這麽說,反倒像是松了口氣似的,拉住她的手:“你不會。”
吃定她了是吧?
她把手掙脫出來:“別以為我真拿你沒轍啊!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指望誰對你的下半輩子負責呢?”
“我不是不愛惜……”
“那你是怪我嘍?我就不應該接受什麽鬼的電視台采訪,讓你受累做菜,忙這忙那……”
廚房油煙又重,那份遞進烤箱的春雞是之前就醃製好的,那證明他至少前一晚就已經在忙活做準備了。
“對不起。眉眉,是我的錯。”
咦,這麽乖?
舒眉垂眸,看自己的手仍舊被他抓住,抵在唇邊輕吻。
她甩開他,充滿懷疑地問:“趙沛航是不是又跟你說什麽有的沒的了?”
“他應該說什麽?”
算了,沒什麽,是她做賊心虛。
其實曾經有很多事,別人都不知道的,只有她自個兒知道。
可她總是疑心,有的秘密可能已經不是秘密。
…
醫生很快來查房,骨科的老主任也在,見了陸潛都是噓寒問暖和無傷大雅的調侃,像長輩對晚輩那樣。
退休後被私立醫院重金聘請的這些老專家,都曾是他的領導和老師。
幾位主任會診後說:“沒什麽大礙,就是不能太疲勞。他這樣的病人我見得多了,最忌諱一個‘急’字,小林你們也要多勸勸,不能太疲勞,複健也要堅持做。晚上睡眠怎麽樣,有失眠之類的問題嗎?”
林舒眉啞然,這她可答不上來,他們倆又不睡一個房間。
陸潛看她一眼:“唔,我家地板有點硬,最近天氣開始轉暖,沒墊那麽厚就有點睡不好。”
骨科主任大驚失色:“地板硬?你怎麽能睡地上呢,吸收了寒氣也對身體不好啊!”
看不出啊,您身為西醫專家,居然也是養生教。
舒眉正腹誹,已經被點名:“小林啊,這樣可不行,你得讓他到床上睡,睡眠質量好才有助於腦部和身體組織的恢復啊!”
“噢,我知道了,回去就安排。”
陸潛抿著嘴笑。
主任又居高臨下問他:“真的不想回我這兒來當醫生了嗎?”
“我現在身體這樣子,怕拖大家後腿。”
“扯淡,你要真還想乾這行,半身不遂也恨不得趕回來上班,你這就是不想幹了啊!”主任歎口氣,“不過也好,這行當太辛苦了,你現在需要休息,多陪陪家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