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對講機看著身邊的葉颯,伸手摸了下她的頭髮,輕聲說:“你先帶著阿姨去排隊上救生艇。”
葉颯擔憂道:“那你呢?”
她也聽到了對講機裡的話,知道他會親自過去救人。
溫牧寒的手掌在她的臉頰上輕摩挲了下,低聲說:“沒事,我會回來的。”
一旁的謝溫迪聽著他說的話,突然抬頭看了過來。
但是溫牧寒在說完後,已經轉身離開。
葉颯望著他的背影,許久,才轉身拉著謝溫迪想要離開。但是謝溫迪反而沒立即走,望著溫牧寒的背影,低聲說:“葉颯,你明白你選了一個什麽樣的男人嗎?”
葉颯望著她,很堅定的說:“我明白。”
謝溫迪沒有在說話。
葉颯望著他離開的方向,那是去往火焰燃燒的地方,此時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可是她的心卻那樣堅定的。
這就是溫牧寒。
與絕境中逆行的男人。
他始終謹記著曾經發過的誓言,忠於祖國,忠於信仰,忠於人民。
只要穿著他身上的那身軍裝。
哪怕不惜以犧牲自己為代價,也會拯救絕境中的人民。
他們是海岸線,是在大海之中陷入絕境人們的希望,是一堵堵血肉之軀成就的生命線。
葉颯拉著謝溫迪排隊登上救生艇,結果就在她們即將上船的時候,船尾一直燒著的東西終於支撐不住,掉落大海。
海面上漂浮著船體殘骸,火焰依舊不滅。
海水和火焰,卻在這一刻彼此相融。
原本還算有秩序的隊伍,突然又慌亂了起來。突然有個人慘叫了起來,哭喊著:“有沒有醫生,有沒有。”
葉颯望過去,有個男人躺倒在甲板上,而他身邊的女人哭嚷著哀求問道。
謝溫迪還沒來得及拉住她的手,葉颯已經衝了過去。
葉颯跑到男人身邊,安慰對方的妻子:“我是醫生,別擔心,別擔心。”
原來男人是因為過分緊張,突然暈倒的。
葉颯初步檢查之後,立即找到旁邊的方漢新,讓對方安排直升機救人,其他人可以等著上救生艇,但是這個男人有哮喘,必須立即送醫。
方漢新立即拿起對講機跟空中的直升機進行聯系,很快,有一架飛機迅速降低高度,懸停在遊輪上方。
在方漢新準備給男人穿上裝備,再讓飛機上的絞車手把人拉上去。
旁邊還沒登上救生艇的人立即不滿了起來。
有個男人急吼吼道:“憑什麽他能坐直升機,我們也得坐。”
“就是,我們好好排隊,憑什麽他們就能坐直升機。”
方漢新吼道:“這位先生是病人,必須由直升機緊急送往醫院。”
最先攔著的男人翻了個白眼,“誰知道他是不是裝的啊。”
“對啊,那我病了,我也要直升機送。”
這一刻,人性自私醜陋的一面,徹底暴露出來。
原本方漢新強壓著登船的人,就引起一些人的不滿,如今因為直升機救援,這些人更是挑出個各種毛病。
葉颯站在一旁望著這些人,皺著眉,那樣難受。
她見過這世間最赤誠的靈魂。
如今也見到這些醜陋的靈魂。
就在葉颯上前準備替方漢新解圍的時候,突然旁邊傳來一聲轟然聲,是那種火光衝天帶來的強烈氣浪,當她扭頭看過去時,就看見一個身影飛身從船上飛了出去。
就像是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劃過的痕跡。
尖叫聲,人群再次四竄的動靜,還有伴隨在耳邊巨大的咆哮聲。
“隊長。”
葉颯眨了眨眼睛,直到她伸手攀住甲板上的圍欄,縱身想要跳下去的時候,被身後的謝溫迪一把抱住她的腰身。
哪怕是一向雍容淡雅的謝溫迪,都在這一瞬間衝著她大喊道:“葉颯,你想幹嘛。”
“媽,你聽到他們喊什麽了嗎?”
他們喊的是隊長。
她的眼睛拚命望著旁邊的海面,企望從漆黑的海面裡突然竄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在哪兒?
他去哪兒了,他是不是真的掉下去了。
“溫牧寒,”葉颯掙扎的想要往下跳,她要去救他。
就像他曾經毫不猶豫跳下去救她那樣。
可是她沒能成功跳下去,因為一個穿著海軍製服的人,直接將她拖了過來,她再想要撲過去的時候,耳邊一陣風,‘啪’的一聲響。
她的臉被打的偏向一邊。
是謝溫迪打的。
謝溫迪的聲音那樣冷漠:“如果你想看見我陪著你一起跳下去,你就盡管去跳下去陪他。”
你去陪他。
那我陪著你。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直接把葉颯打懵了,她頹然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沒動彈。
耳邊是一陣又一陣的吼聲。
有人跳下去救他了。
人還沒找到。
……
葉颯一直到上船,整個人都像被那一巴掌打的失去了靈魂,她任由別人拽著她上了救生艇,眼看著救生艇飛馳在海面之上,離那艘著火的遊輪越來越遠。
直到她眼前漸漸模糊,待水珠滾落到嘴邊,融進口中。
有點兒鹹。
可她已經分不清這是飛濺到她臉上的海水,還是她流下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