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貂警惕地探出個腦袋,抬臉看她。
那雙漆黑的眼睛,水潤潤的,無聲又防備。
曲一弦和它四目相對。
幾秒後,她呲牙,當著它的面,用舌尖舔了舔唇。
那隻貂,足足愣了一秒,然後嗖的一下,被嚇跑了……
幾秒種後。
袁野的手機裡收到一條微信。
小曲爺:杵小爺車前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快滾。
曲一弦的車有定位系統,加裝這個系統時,廠家還給她附贈了個“報警”功能。
這個報警功能並非指和公安聯網,而是綁定了車主的微信號。在巡洋艦熄火的狀態下,及時感應是否有人靠近,從而給車主的微信號“報警”。
袁野的牧馬人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系統。
於是,在收到曲一弦的微信後,他躥得比兔子還快,一溜煙就跑了。
危機一解除,未免尷尬,曲一弦先把傅尋扔下車。
隨即,她借口停車,又回了駕駛位,先把巡洋艦停回車位裡。
收拾了繩索和工具箱後,確認傅尋已經回賓館了,她才慢悠悠地也往回走。
她的房間在薑允和傅尋的中間,得先經過袁野、傅尋的才到她。
走廊裡空蕩蕩的,又鋪了地毯。曲一弦走到地厚厚的地毯上,連腳步聲都沒發出來。
她經過傅尋房間時,瞥了眼從門縫裡漏出的暖光,忽然感覺渾身都透著股別扭和不適。
有種輸完場子,又輸面子的憋屈感……
她悶頭刷了房卡,轉頭又瞥了眼。在開鎖的提示聲裡,她手一重,重新帶上門。然後走到傅尋門前,敲了敲。
房間裡,傅尋的聲音低低的,問了聲:“哪位?”
曲一弦說:“有件事忘記提醒你了。”
“記得看好貂,別被我逮著機會下鍋煮了。”話落,她終於身心舒暢,哼著曲回了房間。
屋內。
傅尋看著專心捧著貂糧啃的雪貂,輕笑了聲:“出息。”也就敢惦記惦記他的貂了。
——
第二天清晨,六點。
比鬧鍾先響起來的,是薑允的電話。
她的聲音軟糯,要是忽略那沮喪的語氣,估計還挺提神。
“曲姐,外面天還黑著。我們還能出去看日出嗎?”
曲一弦眯著眼,拉開窗簾往外看了眼。
天是黑著,還挺黑。
她抬腕看了眼時間,說:“你等會,我出去看一眼。”
清晨的黑馬河,寒風凜冽,空氣像是凍刀子一樣,呼吸一口都要命。
曲一弦披著衝鋒衣往外一站,立刻清醒了。
她回屋,一股腦鑽進被窩裡,對薑允說:“恭喜你啊,可以多睡兩小時了。”
薑允:“……”她並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沮喪了。
八點,曲一弦準時挨個房間敲門叫人。
她留出十分鍾給幾人收拾行李,自己拎了熱水壺去門崗接熱水,泡壺養生茶帶著路上喝。
袁野和她的生物鍾最接近,沒多久就出現在了停車場。
他看上去一晚沒睡好,掛著黑眼圈,神情萎靡。
曲一弦正在擦車。
黑馬河後半夜下了整夜的雨,雨水在車身上蜿蜒出一道道水漬,加上昨天在拉脊山冒雨前行的泥灰,整輛車看上去跟剛從泥水裡撈起來的,慘不忍睹。
今天下半程要走戈壁,風沙大,不趁這會擦乾淨了,等到今晚投宿大柴旦,壓根沒時間清理。
袁野在她車前站了會,沒話找話:“曲爺,天還沒晴,你擦什麽車啊?”
黑馬河還飄著牛毛細雨,按行程,從黑馬河鄉出發,途徑橡皮山到茶卡鹽湖。這點公裡數,根本不夠變天的。估計今天的天空之境也是灰蒙蒙一片,沒什麽可逛的。
曲一弦要走戈壁的計劃還沒跟薑允和傅尋提,還不算確定,她索性就沒和袁野說。隻抬眼,打趣他:“昨晚做賊去了?”
袁野瞥她:“比做賊還慘,一整夜翻來覆去沒睡好。”
曲一弦毫無同情心地附和:“那是挺慘的。”
袁野:“……”
他沉默了一會,回頭看了眼,見薑允和傅尋都還沒來。他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對曲一弦說:“曲爺,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睡不好?”
曲一弦頭也沒抬:“要到薑允微信了?”
袁野沒吭聲。
他垂眸,想了一會。
到底憋不住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說了痛快:“曲爺,我昨晚看見……”話沒說完,身後傳來行李箱軲轆轉動的聲音。
袁野轉身。
薑允推著行李箱站在台階上,笑眯眯地和他打了聲招呼:“袁野。”
曲一弦正好擦完後備箱,她隨手把抹布扔進去,有些稀奇:“改稱呼了,不叫袁野哥哥了?”
薑允精心打扮過,垂落的發絲用夾板燙夾出卷曲的弧度,戴了頂紅色的毛線帽,襯得膚色雪白剔透,整張臉小巧精致。
長得是真好看。
袁野替她拎下箱子,放進巡洋艦的後備箱裡。
薑允小聲道了謝,坐進車內前,跟曲一弦解釋:“袁野讓我直接叫他名字,我就改稱呼了。”
她支著車門,很是遺憾地和曲一弦抱怨道:“我運氣不好,昨晚觀景台又冷又黑。別說銀河了,連星星都沒見著幾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