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他現在是在跟曲一弦說話,她更不敢插話了。
曲一弦見薑允不吱聲,乾脆自己問:“哪塊是後來擴建的?聽說投資了不少錢啊,怎麽看著還是破破爛爛的……”
這話聽著不順耳。
傅尋腳步一頓,站在原地:“曲一弦,你過來。”
他一嚴肅,曲一弦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踱步過去,還沒賠上笑臉,傅尋拎起她衝鋒衣後的連衣帽,兜頭罩在她腦袋上。
曲一弦視野一黑,等撥開帽子,傅尋站在就立在石碑旁的太陽能曬板前,說:“保護站是靠楊欣先生義賣作品,籌資建立的,這你知道吧?”
“那是97年。”傅尋的語氣平淡,聲音慵懶:“到98年才在多方資助下添了太陽能和風能發電設備,高空瞭望塔,廚房,衛生間以及不少的太陽能和風能發電設備。”
“98年算滿足生活條件的話,99年強化基礎設施後,才算改善生活環境。00年年底裝備了電腦,衛星電話和一輛北京吉普車。在當年,索南達傑保護站已經是長江源區所有單位中配置最好的保護站了。”
傅尋覷了她一眼,最後補充:“至17年,保護站的整修已經投資了七百萬,擴建後的建築面積已經達到2000多平方米了。數十年,數代人的心血了。”
曲一弦:“……失敬失敬。”怪她嘴賤。
傅尋倒沒揪她的小辮子,想來這四年因為他的原因,曲一弦對索南達傑有另類眼光,有情緒也無可厚非。
他想了想,問:“是不是連進都沒進去過?”
曲一弦還想嘴硬,不料傅尋壓根沒給她機會:“保護站裡有個小型的生態展館,你知道都陳列了什麽嗎?”
還帶出考題的?
曲一弦搖搖頭,拖著嗓音答:“不知道。”
傅尋點頭,叫袁野:“你帶薑允進去逛逛,出來告訴你曲爺,裡面都有什麽。”
袁野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他抬手招呼薑允:“走走走,哥哥帶你進去掃掃盲。”
正好他嫌外面冷呢。
曲一弦:“……”
她不就嘴賤感慨了一句嗎,傅尋至於這麽記仇嗎?
不過她自覺理虧,沒作聲,等袁野和薑允的功夫,把石碑上的字仔仔細細看了個首尾。
傅尋站在她身側兩步遠的距離,側目時能看見她低頭看石碑時露出的耳後的那截奶白色的皮膚,陽光下,那一處的光潔白皙,剔透如凝脂般,瑩瑩反光。
常見的領隊,雖少有女性,但大多皮膚偏黑。即使沒有對比,傅尋也知道,曲一弦的膚色比一般人要白皙許多。
也沒見她怎麽防曬,帶線時一副墨鏡,一頂鴨舌帽,精致的時候頂多再帶一對袖套遮擋手臂,偏偏像天生曬不黑一樣。整個旅遊旺季過去,之前是什麽膚色,現在還是什麽膚色。
曲一弦察覺到他的視線,頭也沒回。
不遠處的青藏鐵路上有火車行駛時發出的軲轆聲,整片草原,天空,寧靜得就像一副定格的膠卷。
她沉心看完石碑上的內容,轉頭問傅尋:“你那年怎麽想到要來這裡當志願者?”
傅尋收回視線,語氣淡淡的:“忘了。”可能是為了換份心境,也可能只是想來志願者,過去了四年,很多事情都已經模糊了。
不那麽重要的事情,他向來不會記得很久。
曲一弦“哦”了聲,沒再說話。
公路上偶爾有疾馳而過的越野車,卷起的煙塵被風卷帶著,撲她一臉。
她呸呸了兩聲,在石碑旁坐下。陽光曬下來的那點溫度就跟她銀行裡的余額似的,實在不經用。
她坐了一會,沒坐住。風吹得實在太冷,曲一弦吸著鼻子先回了車上。
她坐回駕駛座,剛想開個暖風暖暖車,手剛撥到風葉,一隻白絨絨的腦袋攀著中控冒出來。
貂蟬是被凍醒的,整隻貂哆嗦得跟風中抖落葉似的打著顫,顫巍巍地仰著個貂腦袋看她。
曲一弦“嘿”了聲:“你怎麽待在車裡啊?”
她順手調高溫度,撳下副駕的車窗叫傅尋:“哎,你的貂落車裡了。”
傅尋正在玩煙盒,聽她叫他,抬步上了車。
貂蟬冷得不行,一見著他就挨著他的褲腿扒拉著想往他膝上跳,曲一弦瞧著這麽個小東西一攀一跳,靈活地爬上傅尋的大腿,邪邪地吹了聲口哨:“你平時就這麽養著它?”
傅尋沒答。
他把貂抱進懷裡,反而問曲一弦:“你看看你丟東西了沒?”
曲一弦被他這句話問得頭皮發緊,被貂蟬藏起零錢的陰影一下湧上來,她翻箱倒櫃找了一圈,沒忍住:“媽的。”
虧她還覺得不能虐待小動物,暖氣開得那麽大方,這小賊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把她的零錢給藏了。
“我這次還沒來得及怎麽著她啊,雞胸肉的投喂時間不是還沒到嗎?”曲一弦瞥了眼貂蟬露在外面的小尾巴,忍住把它揪出來下鍋的衝動,憋氣道:“怎麽著,它還有一手交錢一手交肉的規矩?”
傅尋抬眼,和她對視了兩眼,替貂蟬解釋:“它今天早上咬你是它以為你做噩夢了,想叫醒你。”
曲一弦一愣:“它說的?”
這隻生氣只會“咯咯”,開心也只會“咯咯”,看熱鬧、幸災樂禍以及發脾氣都隻“咯咯咯”的雪貂,除了告狀還能和傅尋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