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後,曲一弦當時也質疑過為什麽開不了發票。
那老板怎麽說來著,哦,好像說“這是我老鄉送我的,要不是你眼尖,我怎麽舍得賣給你”。
曲一弦一聽他誇自己眼尖,一顆心頓時擱回原處,妥妥帖帖的。
現在被傅尋這麽一說,她深覺自己是喝了那個壞老頭的迷魂湯。也不用鑒了,鐵定假的。
一想到白花了三千出去,曲一弦一口氣堵在心口,心情壞透了。眼瞧著袁野和薑允邊走邊說地回來了,她擺擺手:“回頭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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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袁野上車,曲一弦調頭沿著敦格公路往回走,帶薑允去看昆侖山上的不凍泉。
清晨趕路時,生怕時間太晚薑允會錯過可可西裡草原上的野生動物徒留遺憾,曲一弦基本一路都沒停過。
往回走的時間充裕,她開得慢,經過路上唯一一個和大卡車交匯的泥濘岔路口後,曲一弦往後視鏡裡瞥了眼,問:“不說進去掃盲了,出來怎麽一個字不吭了?”
“也沒什麽,就一些野生動物的標本,關於可可西裡保護站保護野生動物二十年的歷史圖片陳列展,還有一部分的來自社會各界對可可西裡保護站保護野生動物的工作支持資料圖。”袁野乾巴巴的,說:“看完覺得拿來開玩笑不太合適,沒啥好說的。”
袁野是西北土著,要不是當領隊帶線,西北這些旅遊景點他可能還沒遊客跑得全。就是現在,拉出他和曲一弦比景點的解說,他說得都沒小曲爺的詳細。
可可西裡是很多文藝青年心目中聖潔的天堂,但對他而言,不是。
他知道索南達傑保護站,除了保護藏羚羊野生動物,最重要的是青藏穿越線上的一個休息站。他深入了解的是保護站和拉薩之間的公裡數,開車又要花多少時間,損耗多少油量。
這還是他頭一回,去了解保護站的保護工作。
“我以前跟巡山隊員稱兄道弟的,但只是覺得交上這些能拿真槍的朋友比較威風,根本沒去了解他們的工作。”袁野歎了口氣,言語之間頗有些年少無知的歉疚:“等今晚我去找補下,看能不能聯系上。”
曲一弦最看不上這種觸景生情瞎打擾人家,過後情懷沒了,人情也跟著又沒了的行為。不過當著客人的面,她決定還是給袁野留點面子。
薑允從可可西裡下撤時,有了高反,還在路上便開始昏睡不醒。
曲一弦留意了一會,讓袁野盯著些,下到昆侖山還緩不過來就給補氧和補葡萄糖。
一路下撤,等到不凍泉時,曲一弦讓袁野叫醒薑允。
薑允昏睡得神魂分離,怎麽叫都叫不醒。
曲一弦見她不像是裝的,握著方向盤思考了幾秒,問傅尋:“她在黑馬河鄉那晚,找你開葡萄糖,你看她的樣子像是有高反嗎?”
傅尋正準備下車遛貂,聞言,往後座瞥了眼,問曲一弦:“想聽實話?”
她不解,這還能分實話和虛話?
傅尋說:“大半夜的不管不太好,葡萄糖磕著門板給她開的,全程不超過三秒。你指望我記得什麽?”
曲一弦:“……”
她突然挺想知道薑允當時是什麽臉色,也不知道精心準備的台詞念完了沒有。
玩笑虧玩笑,曲一弦怕薑允出事,下車親自去叫。
這會算是叫醒了,她臉色蒼白,嘴唇也失了血色,雙目無神地看著她,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困得又閉上眼睛:“我不想下車了,隻想睡覺。”
在黑馬河那晚的高反頂多只是喘不上氣,入睡困難,從可可西裡下來的高反讓她心生恐懼,困乏得像是一睡就會不醒,偏偏又無法抗拒。
曲一弦怕她睡多了不適,從門槽摸出葡萄糖,擰開了遞給她:“補點葡萄糖,緩緩就下車。這裡海拔已經下來了,緩過來就沒事了。”
薑允支吾著答應了一聲,小口抿掉了葡萄糖,在車裡歇了一會,終於下了車。她精神不濟,對景點的興致缺缺,對著雪山拍了幾張照後,問傅尋:“尋哥,你在保護站當志願者時,有沒有遇到過高反的遊客?”
曲一弦眯眼,往薑允那瞥了眼。
稀奇了,這問題不該問她麽,現在有膽子問傅尋了?
傅尋看向公路上笨拙爬坡的掛車,回答得心不在焉:“挺少。”
袁野在旁邊搭話:“薑允,你這問題得問我曲爺啊,她每年五六月都在可可西裡帶線,她最有經驗了。”
薑允轉頭看向她:“曲姐。”
“有啊,你不就是現成的一個?”曲一弦擦著後視鏡鏡面沾上的泥漬,“就今年還拉過一車去拉薩的,一車男的,還沒到拉薩就不行了。”
薑允的耳朵動了動,好奇地湊上來:“怎麽個不行法啊?”
曲一弦睨她一眼,笑道:“就那些高反症狀啊,剛過可可西裡,還沒一百公裡。拉薩的海拔三千多,到拉薩也就好了。一車壯小夥子,愣是不去了,被我原路送回去了。”
她擦完了後視鏡,心情頗好:“就你這樣的睡一會就精神的,不算什麽。”
薑允笑了笑,沒再追問下去。
她獨自進了不凍泉的景點,待了一小會出來後就要上車,回大柴旦。
時間還早,曲一弦順路帶薑允去了趟察爾汗鹽湖。
察爾汗鹽湖是格爾木最大的鹽湖,從當年難住築路大軍就可見它的不一般。它不算景點,是格爾木,乃至國內最大的鉀肥生產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