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情面前,別提輩分了,這茶都該是他先敬曲一弦的。
“袁野跟我打聽過一些,我說得也七零八落的,什麽說了什麽沒說自己都記得不清楚。不如小曲爺你想知道什麽就問什麽?”權嘯放下茶杯,坐姿拘謹:“就跟你說得一樣,我擔心沈芝芝,你了解項曉龍,說起來都是同一件事。”
曲一弦覺得有些好笑。
袁野口中的權嘯氣性大,回個話也要夾槍帶棒地擠兌他。結果到了她面前,溫順得跟隻小奶狗似的。
她給自己也倒了杯水,理了理思路,問:“我聽袁野說,你想沾勾雲玉佩的光發點小財,所以一直和項曉龍保持聯系。那現在呢,你還聯系得上他嗎?”
“聯系不上。”權嘯拿出手機,翻到通訊錄上項曉龍的電話號碼,當著兩人的面撥了過去。
短暫的接通等待後,響起的是機械女聲的空號提醒。
曲一弦挑眉,不動聲色地和傅尋對視了一眼。
她低頭,抿了口半溫的開水,問:“東家行的老板是不是說過項曉龍不懂行的話?你跟他接觸過,又是從沈芝芝那拿的聯系方式,就單純只是碰了個面,什麽都沒聊?”
權嘯覷眼看向曲一弦,說:“東家行老板是說過這句話,他當時的原話我記不清了,大概意思是說,項曉龍只知道這塊玉是寶貝,不缺市場。但對勾雲玉佩的具體價值卻不是很了解,而且像這種上了年紀的珍品,我們行裡的人哪個不保存得好好的,生怕見光啐了。項曉龍那天,隻拿了塊布包著,直接塞口袋的。”
想了想,權嘯又補充:“……我記得東家行老板說,他當時多問了一句這枚玉佩的來歷,不想,項曉龍當時就翻臉了,挺不高興的。”
曲一弦若有所思的了半晌,側目看他:“那你和項曉龍之間都有哪些交集?”
權嘯面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我跟沈芝芝的關系,兩位應該也有所耳聞。沈芝芝剛入行的時候跟過我一陣,這些年藕斷絲連的,一直沒斷乾淨。她當我是朋友,是知己,我也當她是紅顏,項曉龍這事就是她跟我說的。”
“項曉龍也是她的熟客,這個……小曲爺你知道吧?”
曲一弦點點頭,下意識想去摸煙盒,摸到一半想起今晚借煙發生的意外,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她表情一陰沉,權嘯難免多想。
曲一弦雖然叫小曲爺,本質上卻還是個女人,估計很看不慣男人尋花問柳的作風。他悄咪咪打量了眼傅尋,心頭不禁泛起嘀咕。
這兩位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關系……
“我跟項曉龍的聯系就是沈芝芝,勾雲玉佩被項曉龍脫手後,整個敦煌眼熱的人不少。東家行,最初傳出勾雲玉佩消息的那家鑒定行,幾天前已經關門了。外頭傳得神乎其神的,說是東家行的老板被人抓走了。不過現在是法制社會,誰敢青天白日的就把人扣走,我個人估計啊東家行的老板是出去避風頭了。”權嘯說得口乾舌燥,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曲一弦消化了數秒,摸了摸下巴,說:“項曉龍的事,我想問的,目前就這些。但保不齊後面又有補充,到時候可能還要麻煩你再來一趟。”
權嘯擦了擦額頭,連連點頭:“沒問題的,反正我一直在敦煌,傅先生和小曲爺有需要的話,直接招呼一聲就行。”
這個回答,曲一弦挺滿意的。
她瞥了眼傅尋,見他已經坐回桌前看資料,絲毫不關心他們談話的內容,也意識到不用久留權嘯。
她笑了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袁野挺想見你的,但可惜。他的輪胎被扎漏了,過不來。聽說扎漏他輪胎的玩意是硬貨,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權嘯點點頭,他思索了幾秒,似組織了下語言:“我猜測是都蘭古墓又被盜了。熱河都蘭有古墓群不是什麽秘密,尤其都蘭古墓最著名的九層妖樓,隻挖掘保護了兩層,其余的都還深埋在地底。雖然有政府派人保護,但盜墓賊就是乾這行的,從哪打個洞就能進墓葬,那些保護形同虛設。”
話說到了這,他一時心癢,從手機裡調出袁野發給他的三角扎馬釘圖片遞到傅尋眼前:“傅先生,您在這,我也不班門弄斧了,還請您給看看這玩意。”
傅尋猜不準袁野給權嘯透露了多少,乾脆沒裝是第一次看到圖片,掃了一眼,冷淡又矜傲:“你看出什麽來了?”
權嘯對傅尋是真崇拜,看他的眼神就跟粉圈看自家愛豆一樣,纏綿悱惻:“隔著手機屏幕,怕有色差。我讓袁小弟給拍了全方位的圖,拉近看,工藝的粗糙程度應該很難造假,雖然三角扎馬釘的形狀構造都很簡單,不像那些精致的花瓶玉佩古物件樣,但也勝在構造簡單且不美觀。”
“古時候,三角扎馬釘都是用來實戰的,講究的是功能性。製造扎馬釘的工藝者一定是更注重實用性,而非觀賞性。一千五百年前的三角扎馬釘,釘角有些鈍,圖片上的青銅色也的確是剛出土的鏽色。”
“都蘭古墓據說是一個王爺的墓葬,1500年前的都蘭縣隸屬於吐谷渾古王國,按當時的歷史來看,吐谷渾尚武。這個王爺的墓葬又曾經出土過不少兵器,都能對得上。”
權嘯說完,看見傅尋認真地看了他一眼。
這還是今晚,傅尋第一次正眼看他。
“你的推斷沒錯,等明天袁野到敦煌,你可以讓他把三角扎馬釘拿去給你鑒鑒貨。”傅尋不欲多說,扔出這一句後,又安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