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等開了房,有的是時間慢慢審問。
——
西北環線,景點大多分散,旅遊時間又通常安排在一周左右。
為了趕行程,幾乎每天都要換一座城市,換一家酒店。一些名氣不大的酒店、賓館就會給帶線的師傅行個方便,免收住宿費。
當然,也不是完全免費——帶線的師傅要經常為酒店帶來客源。
這種資源互換,是不成文的。通常推杯交盞,嬉笑談話間,就稱兄道弟地達成了這種默契。
曲一弦的車隊並不排斥這種合作,酒店給她行方便,她給客人行方便。只是帶個話,選擇權和決定權全在客人手上,她絕不影響干涉。
而且相應的,通過她預定的酒店,住宿費起碼減免一半。她不吃回扣,也不貪錢。
她手下的車隊亦是如此。
誰不遵守規則,見錢眼開犯了戒,逐出車隊絕無下次。
行走江湖,人不止要有江湖氣,還要有俠氣。
——
曲一弦記了帳,等著傅尋和勝子登記入住信息。這會功夫,她彎腰,逗著酒店景觀台上養在水族箱裡的大烏龜。
傅尋接過門卡和身份證,轉身一瞧。隔著水族箱,她的眉眼漫不經心得一如在西安初見時——她隔著櫥窗,低著頭,在挑糖畫。
許是看得太專注,曲一弦抬起頭,“辦好了?”
傅尋回過神,揚了揚手裡的門卡:“7207。”
“巧了。”她吹了聲口哨,不怎麽正經地挑了挑眉:“住我隔壁。”
傅尋慢條斯理的,接住了她的調侃:“嗯,想做什麽都挺方便。”
曲一弦:“……”想揍人。
她面色不虞,轉身在前面帶路:“我帶你們上去。”
一路領到房間門前,不早不晚,她恰好打了個哈欠:“我先去補個覺,你們自便。”想了想,不是很放心,又補充:“想玩好玩的,吃好吃的可以叫上袁野,讓他給你當地陪。注意……”安全。
後面兩個字她及時咽了回去。
她覺得,傅尋上街……危險的隻可能是人民群眾。
誰讓他長得好看呢!
她刷卡,撳下門把手,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後。
傅尋的手機跟掐著點似的,嗡聲震動。
他收回視線,看向手機。
袁野:晚上七點,摘星樓三樓包廂,曲音閣。
——
同一時間。
曲一弦的手機裡也收到了一條袁野發來的短信——晚上七點,摘星樓三樓包廂,曲音閣。
第二卷:西北環線
第15章
曲一弦嗤了聲,手一松,手機落在床上。
她光著腳,趿了酒店的布藝拖鞋,先去開空調。
等房間漸漸漫上了絲絲涼意,她墊著被子合衣躺下,摸到落在床頭的手機,給袁野回了條短信“給我拿套換洗的衣服,交給前台送上來。”
袁野算中產階級的富二代,祖籍西寧。父母趕上了國家扶持開發西部的好時候,給他攢下不少家產。
曲一弦剛認識他那會,袁野就跟小暴發戶沒什麽兩樣。胡天造地地跟著彭深玩越野,搞探險,錢是邊撒邊用的。
後來,也是袁野倒霉,命裡注定有她這個劫數。被曲一弦收拾服帖後,想通了,收心了,踏踏實實地跟著她帶線做救援。
袁家二老見兒子幡然醒悟,一高興,給袁野在敦煌買了套房,供他平時落腳。
曲一弦算沾光,旺季帶線時住酒店,到淡季就給袁野交房租,租一間客房過冬。
那客房,一年到頭也就她一個租客。
隔壁開了淋浴,隔著一堵牆,水流聲清晰可聞。
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沉沉睡去。
這一覺,曲一弦睡得很沉。
她夢見了江沅。
那是江沅失蹤後的第三天,江沅的父母和她的父親從南江匆匆趕來。不顧高反的危險,第一時間抵達了營地。
她剛跟著救援隊回營,還沒來得及說話,她的父親當著所有人的面,不由分說先給了她一巴掌。
曲一弦一夜未睡,被這一巴掌打得頭眼發昏,站都站不穩。
營地裡一片靜默。
有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也有知道情況事不關己的。
她站在那,心涼得像是被冰川洞穿,呼呼地拉著風。
那場事故裡,沒有誰能心平氣和地聽她解釋完始末。
江沅的父母怪她弄丟了江沅。
她的父親,怪她無事生非,惹了人命官司,累他來善後。
而江沅,站在離雪山金頂寸步遠的地方,回頭看她。她眉眼嬌俏,笑眯眯地問“一弦,這就是金頂嗎?”
她摘下掛在脖頸上的相機,遞給曲一弦“你快幫我拍一張。”
她上前,接過相機,等著她擺好姿勢,按下快門。
低頭查看相片時,相機裡卻不見站在金頂旁的江沅,只有一張曲一弦這幾年看了無數遍無數遍她拍的那張雪山照片。
她下意識抬頭,見江沅還笑盈盈站在原地,伸手想去拉她“江沅,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帶你回家。”
江沅皺了皺鼻子,有些困擾“一弦,我也想回家,可是你得先找到我啊。”
“我一個人,不認識路,回不去。”
她似不高興了,蹦跳著往雪山金頂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