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爺說是原地休息,實則是打算敲打敲打他。
尚峰不傻,他心裡有計較有猜測,幾乎是主動地提及道:“裴哥隻給了一把防身的小刀和衛星電話,除了讓我在路上盯緊了回去匯報以外,沒有別的任務了。”
曲一弦挺滿意他的識趣,她敲著方向盤,問:“那你回去怎麽匯報?”
尚峰嚅喏了下嘴唇,瞄了眼傅尋:“我不說可以,可那隻貂……”那隻貂是活物,又那麽肥一隻,想帶回車隊還瞞住裴於亮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他願意不說,這貂的存在也說明了今天有不尋常的事發生。到時候,他這同流合汙的叛變罪可嚴重多了。
“貂你用不著操心。”傅尋看了他一眼,語氣頗淡:“它不會讓裴於亮發覺。”
尚峰還是有些狐疑,他嘴上不說,心裡卻抱了保留的態度。但眼下,他也不願意得罪曲一弦,沉著眼,甕聲甕氣的嗯了聲,跟委頓了似的,委委屈屈地縮回後座的角落裡。
——
回到營地,是下午三點。
裴於亮停留的位置是一座古跡遺留下的烽火台,土坯被風沙饞食,塌了大半。
這種暴露在陽光底下又沒保護單位重視的古遺跡,向來都逃不過最後風化的結果。
她把車停在巡洋艦車後,臨下車前,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尚峰。
後者接觸到她的眼神,下意識移開,不敢對視。
裴於亮半小時前就接到了尚峰的報信,整裝待發。
見曲一弦下了車,先是瞥了眼尚峰,見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心弦微提,意味深長地關懷道:“這趟路上還平安吧?”
曲一弦笑而不語,隻抬腳踢向尚峰腿彎,猝不及防的這一下,直踢得尚峰膝蓋一彎,險些撲倒在地。好在他反應快,失去重心前,及時用手撐了一下地,才踉蹌了幾步,險險站穩。
裴於亮卻被曲一弦這滿含隱怒的舉動松了心弦,繃著的臉也微微松泛,露出幾分笑來:“呦,這小兔崽子是怎麽得罪小曲爺了?”
曲一弦不耐煩應付他,怕說多了露出破綻,倚著巡洋艦沒再往前走:“車鑰匙呢?”
“時間還早,要繼續趕路就別磨蹭。”
裴於亮把車鑰匙遞給她,含著幾分探究審視了她幾眼,“小曲爺今天火氣不小啊,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後半句話,他轉向尚峰,微重了語氣。
尚峰明白曲一弦這是在給他鋪路,被裴於亮那陰沉的眼神一瞅,故意裝出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的樣子:“也沒……什麽事,挺平安的。”
見裴於亮不接話。
尚峰悄悄用余光瞥了眼曲一弦,低聲道:“就是裴哥你送給我的那把……”
裴於亮忽然伸手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怒斥:“我瞧你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等會再跟你算帳。”
話落,他差使板寸去尚峰車裡搬物資,正欲給曲一弦賠個罪,再探探口風。余光瞥見傅尋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的車轍印看,心下咯噔一聲,臉上卻不動聲色:“傅先生在看什麽,這麽認真?”
傅尋抬眼,沒什麽情緒道:“看來這裡,挺熱鬧的。”
——
清算完物資後,趁天色還早,繼續趕路。
裴於亮照舊帶著江允搭乘巡洋艦,起初還顧慮著傅尋那句似是而非的話,沒主動搭話。等車繞過一座山頭,視野裡一馬平川,無遮無擋時,他放松了些,問起曲一弦去五道梁有沒有什麽收獲。
曲一弦邊調整車速,邊回:“五道梁路口設了關卡,沿路查行駛證和駕駛證。”
裴於亮剛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捏著江允肩胛骨的手勁一重,直聽到江允悶哼一聲,才發覺自己反應太大,立刻松了手,往後倚住椅背,不動聲色地追問道:“那你也被查了?”
“查了。”曲一弦瞥了眼後視鏡,目光和裴於亮隔空一對,似笑了下,說:“沒帶駕照被罰了一百,還被教育了一頓。”
不等裴於亮再問,曲一弦又說:“我帶線這麽多年,從沒犯過這麽低級的錯誤,以後也不好意思再往外說零違章了。”
裴於亮留意著她的表情,從眉心,到眼神,再到她的唇角,仔細地分辨著她表情裡與平時不同的細小差異。
但意外的是,她說話的反應和平時並沒有什麽差別。
他垂眼,從煙盒裡抽了根煙咬進嘴裡,含著煙,他的聲音含糊,有些難以辯清:“進城後沒再遇到事?”
“進城後沒有,倒是進城時……”她故意一頓,咬著字,慢條斯理道:“出了點意料之外的事。”
第90章
裴於亮聞言,唇角掛住笑,但那笑意淺淺的一層,隻浮於表面:“哦?什麽事?”
曲一弦往後視鏡裡瞥了眼,目光正好和他漸冷的視線一撞,“裴老板還能不知道?”
她也懶得裝詫異,語氣平淡無奇,隻含了絲嘲諷,涼聲道:“進城時遇到關卡,不是你指使的尚峰拿刀威嚇我?”
“要是換一個心理素質差一些的人,在那幫沿路盤查的交警面前露了餡可怎麽是好?我失信事小,要是就這麽暴露了裴老板的行蹤罪過可就大了。”她一笑,眉目生輝,連那話裡令人不適的嘲諷都被淡化了不少。
裴於亮故作不知:“有這樣的事?”
曲一弦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