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蕭姝用梅香。
可據她所知,並不是。
薑雪蕙不過是想問問什麽時候丟的,怕宮中有人拿這香囊做文章,卻沒想到薑雪寧拆了香囊略略一聞後便緊皺眉頭。
她難免擔心:“不對?”
薑雪寧眼底覆上一層陰翳,隻望向了仰止齋門外以及門外那一條宮道,也不回答,把香囊一系,看周遭也無旁人,便徑直下了台階,一路仔細看著。
到得仰止齋門口,她忽然想起點什麽,腳步一停。
宮中的宮門都是木製。
這會兒兩扇門還沒關上,圓圓的銅環垂在兩邊。但在左側那扇門差不多與人腰相同的高度上,卻是有一道木刺突了出來,上頭還掛了幾縷極其纖細的月白蠶絲。
薑雪寧仔細一瞧,便發現了。
她輕輕抬了手指將那幾縷絲摘下,再將掌中香囊攤開,香囊上那道刮痕尚新,月白的底色同這細細的蠶絲,一模一樣。
再一回想,先前她從奉宸殿回仰止齋時,的確有扒著這扇門往回望。
這麽想來該是那時候丟的。
當時遇到了尤月和姚惜,倒沒看見旁人。可這香囊最終卻是蕭姝拾到的,且上頭還沾了幾縷梅香……
薑雪蕙看她這架勢就知道是出了事。
但薑雪寧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隻道:“不用你管。”
說完便拿著香囊回了房。
經歷過上一遭查抄仰止齋被人陷害的事情後,薑雪寧已經小心了許多,畢竟她不再是上一世的皇后,旁人一點陰謀詭計也能陷她於危難。
這事兒有沒有蹊蹺,暫且兩說。
要緊的是,如果有蹊蹺,會有什麽牽扯?
屋裡點了燈,香囊與那一縷絲線都放在燈下,薑雪寧坐在案前,看了許久。
入夜已深。
很快就聽著流水閣那邊笑鬧的聲音小了下去,緊接著便是方妙與周寶櫻告別的聲音,大約是終於下完了棋,約定要明天繼續戰。
這時候,薑雪寧便想:與其自己在這裡思慮懷疑,倒不如明日直接找了蕭姝,先發製人開口問。畢竟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旁人若要栽贓陷害,難免有不周全不完美之處,必定會露出破綻,被人發現馬腳。
而且,蕭姝真的不糊塗。
她一念定下,便打算洗漱歇息。
沒想到,剛起身,外頭竟響起敲門聲。
“叩叩。”
有人輕輕敲了敲她的門,接著竟是周寶櫻那軟軟糯糯的嗓音:“寧姐姐你睡了嗎?我房裡的糕點吃完了,你這裡還有嗎?”
薑雪寧頓時一怔。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同周寶櫻的交集也不深。隱約隻記得這姑娘後來嫁了延平王,諸事不想,成日裡研究吃喝,倒是非同於常人地逍遙自在。
這大半夜還找吃的?
她上前開了門,道:“還有的,我給你拿些?”
周寶櫻剛同方妙下完棋回來,有些羞赧地站在門外,仿佛這樣找人要吃的很不好意思一般,見薑雪寧給她開門便眉開眼笑,跳了一步進門,道:“謝謝寧姐姐。”
宮裡的糕點都是按例給的。
周寶櫻好吃,一天到晚嘴都不帶聽,自己房裡的糕點吃完了是常事。
薑雪寧卻截然相反。
入宮之後吃得甚少,對宮裡目前這些廚子,都不很滿意。
她將自己那幾碟糕點都放進了食盒裡,道:“我也不愛吃,要不都拿給你?”
周寶櫻咬唇:“啊,這不大好吧……”
話雖這麽說著,手卻是不由自主地朝著薑雪寧遞過來的食盒伸去,緊緊地攥住了,兩隻眼睛彎得月牙兒似的,簡直開心得冒泡。
給吃的都是好人。
所以對著薑雪寧,她好話便一籮筐地往外倒:“我就知道寧姐姐長得好看心也善,很疼很疼我了!今天蕭姐姐給你撿回來的那個香囊我可也看見了呢,不過那時候我站在廊上,姚惜姐姐和尤月姐姐在門口,已經先撿起來了,我想她們會還給你,就沒再過去。見她們回來的時候沒說給你香囊,我還納悶了一下,還好蕭姐姐竟然拿了出來。真是,若是我撿著就好了,不然這會兒也不算白吃姐姐的糕點了……”
兩道眉鎖了起來,一副有些發愁的小模樣。
她說起話來軟軟糯糯,可語速卻不很慢,像倒豆子似的,自帶一股韻律。
一番話說過去差點讓人反應不過來。
可待薑雪寧意識到她說了什麽時,便忽地抬起頭來看她,已是微微一怔,心頭大震!
周寶櫻卻似對此毫無知覺一般,兩手攥著食盒,有些愁苦為難模樣,好像下定決心一般咬了咬牙,對薑雪寧道:“這樣吧!這回拿了姐姐的糕點,等下一次宮人們端糕點來時,我便把我的那一份分一半給姐姐,絕不反悔!”
薑雪寧:“……”
周寶櫻就當她是答應了:“那就這樣定了!謝謝姐姐,我,就回去了?”
薑雪寧這才淡淡一笑,道:“回去吧,早些休息。”
周寶櫻又蹦了一下跳出門去,朝薑雪寧揮手:“姐姐也早些休息!”
說完便歡天喜地地拎著食盒往自己房間去,半道上還沒忍住,掀開盒蓋來從裡面拿了一塊杏仁酥塞進嘴裡,儼然是饞得狠了。
薑雪寧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長廊拐角,才一垂眸,慢慢將門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