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蘇：“那該怎麽說?”

　　寧叩細細思忖著， 組織好語氣後開口，“應該說，日晷二十多年前破裂，我是那時候遺落的晷針。後來又因為三次重創，日晷的裂痕慢慢擴大。”

　　破裂……三次重創……

　　甘蘇急切問：“寧叩，那你知道第一次破裂是因為什麽嗎?其他三次重創又是怎麽回事?”

　　寧叩搖頭：“不知道呀，日晷從中間破裂後我就掉落了，掉了之後我也一直處於混沌狀態，只不過我本與日晷一體，它後來發生了什麽我會有感覺。”

　　甘蘇緩緩點頭，心底也松口氣，其實對她來說興許不知道也好，省得她焦灼難安。

　　寧叩看著甘蘇說：“日晷三次重創後時間開始從裂縫裡流走，而那些記錄在日晷上的歷史，就被你看到了。”

　　甘蘇：“你是說時間回還?”

　　“嗯，時間回還。你是時間分流者，歷史和未來可以同時呈現在你身上，益處是你能自然而然吸收承載著那些歷史，弊端是你偷走了別人最好的未來。”

　　甘蘇聽得雲裡霧裡，“所以我到底是好……還是壞……”

　　寧叩托腮，眨巴大眼睛，“都是，有好有壞，不過你在我心裡是最好的。”

　　甘蘇扯個笑，嘴倒是挺甜，她現在是在苦中作樂嗎?

　　寧叩不開心地撇嘴：“其實日晷應該感激你的，你的存在，讓流走的時間縮小了范圍，只出現在你記憶中的人和物中，因為你記得，所以算不上是真正的遺失。但是……”

　　甘蘇明白她要說的，歸根結底，她還是偷走了別人的未來。

　　“甘蘇媽媽……”寧叩也不嫌累，又跳下凳子，撲進甘蘇懷裡，算是在安慰她。

　　甘蘇眉眼溫柔，倒是跟她開起玩笑：“你說你二十多年前就掉落了，叫我媽媽會不會有點奇怪……”

　　寧叩在她懷裡搖頭，“不會啊，我花了二十多年才從一根晷針變成一隻可以被人觸摸到的小狗，你收養了我，就是我媽媽。”

　　甘蘇：“可你現在變成人了。”

　　寧叩：“我很早就變成人了呀。”

　　“你不是說你花了二十年才變成一隻小狗嗎?”

　　“對呀，我掉落沒多久就變成了透明人……或者說是個靈魂……沒人能看見……我剛才說變成小狗是指變成了可以被觸碰的活物。”

　　甘蘇抬手替她理了下雙馬尾，“那你孤單嗎?”

　　寧叩搖頭，“那到沒有，以前也有人陪我說話的，只要我難過的時候，就會去找她們。”

　　甘蘇：“你指的她們是……”

　　“施芸阿姨和戌水呀。”

　　甘蘇一怔，她訝然：“時辰的母親施芸?還有戌水?”

　　“嗯。”

　　甘蘇這才想起來，那本《RL數據》還是寧叩給她提示讓她找到的。

　　寧叩忽然有些傷感說：“甘蘇，施芸阿姨活得比你更辛苦，她是一個隻偷取未來的時間分流者。”

　　甘蘇愣住。

　　寧叩：“她每天都過的小心翼翼，如果改變了別人的未來，她就會想方設法，竭盡全力將別人引向該走的路，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

　　甘蘇抿唇。

　　寧叩撐著臉頰，回憶道：“有次她去燒香拜佛，就在廟裡遇到了我。”

　　甘蘇一愣，“你是說她懷著時辰，去天弘廟那次嗎?”

　　“嗯，那是她第一次去天弘廟，後來她就會一直來看我。”寧叩歎口氣，接著說：“也是施芸阿姨去世的那晚，我認識了戌水。”

　　寧叩：“我趕到的時候只剩下還在燒的車框，施芸阿姨已經去世了，戌水一個人抱著那本書哭，她那時候還很小，我很好奇，就蹲在她身邊看她哭的樣子。誰知道才蹲下，她就抬頭盯著我看，我以為是我的錯覺，後來發現不是。”

　　甘蘇：“那戌水為什麽能看見你?”

　　“陰差陽錯……或者命中注定?”寧叩小小年紀歎口氣：“施芸阿姨想改時文瀾的結局，於是她換了另一條路，但是她沒想到第二路也是死亡。她的死亡本來沒有人會看見，可是偏不巧，因為換道戌水見證了那一切。”

　　寧叩歎氣：“就那麽輕而易舉，時間分流者的決定改變了她的未來。”

　　甘蘇一言不發。

　　寧叩小心翼翼看甘蘇一眼，輕語：“甘蘇媽媽。”

　　甘蘇：“嗯?”

　　“你不用擔心，我一直站在你這邊。”

　　甘蘇欣慰一笑。

　　寧叩又說：“甘蘇媽媽，你不用為戌水的事情擔心，你要相信爸爸是一個不會被色.誘男人。”

　　甘蘇被她逗笑，“知道啦。”

　　寧叩抿起小嘴，躊躇後說：“還有就是……戌水快離世了……”

　　甘蘇吃驚：“什麽?”

　　“她……”

　　“你是誰?”

　　寧叩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甘蘇聞聲猛回頭，時辰就那麽站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