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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出獄的喜悅沒來得及持續多久。
沈吟晚被迫接受著一樁又一樁的真相,壓得快要喘息不過來。
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她幾近脆弱崩潰。
可現在她咬咬牙,還可以忍耐。
天色漸暗,地點選在了城郊的一家辦公樓,是裴家的產業,從裡到外都是辦公的工作人員,不會有被狗仔和粉絲打擾的機會。
昭華之前並沒見過沈吟晚,隻通過照片和影視劇看過幾眼。
當她來到面前,昭華隻覺得這小姑娘比鏡頭裡還清純好看,沒有濃厚的妝,是清水出芙蓉的骨相美。
昭華理解了裴聽南的審美。
確實不錯。
但娛樂圈美人比比皆是,光靠外表不足以讓裴聽南那個偏執狂病的需要靠藥物來維持。
裴聽南父親走了以後,昭華就是靠著兒子撐過來的。
好在他從小還算乖,不頂嘴,唯獨性子倔,犯錯受罰也不吭聲,那時候她就想著兒子啊,有朝一日,千萬不要喜歡個壞女孩。
做媽的最怕哪天看到殉情想不開的新聞裡會有自己的孩子。
可偏偏怕什麽來什麽,他在被沈吟晚那姑娘甩掉以後,變得更深沉不愛說話,每天靠著打針吃藥,昭華每每見了都想哭,又怕影響他。
分手的三年時間裡,昭華甚至還托人找過跟沈吟晚相貌相似的人,安排在裴聽南的身邊。
可他很冷漠。
還記得沒多久,裴聽南回來就對她說,說他不需要替身。
因為那些,都不是他喜歡的人。
後來,知道裴聽南和沈吟晚上了同一檔綜藝,黑她的通稿昭華也找人寫過,想包/養她的老板也聊過,可惜都像石沉大海,後來才知道是裴聽南在把控。
他就像刺蝟,針對昭華獨/裁的安排,然後把最脆弱的肚皮留給這個女孩。
寂靜的辦公室,不像市中心那樣,窗外的馬路沒有川流不息的車子經過。
面前的女人身姿綽約。
眉眼間有幾分與裴聽南同樣冷感的氣質。
沈吟晚心裡惶惶不安,看著昭華,輕聲:“阿姨好。”
昭華笑:“坐吧。”
這場談話並不是商業談判,也不是婆婆見未來兒媳的寒暄。
昭華目光帶著長輩那種從容不迫的氣勢,看著她,之前迂回暗裡的手段都行不通,索性也就換種方式,直接開門見山:“我不讚同裴聽南和你在一起。”
她睫毛顫了顫,暗沉的光落進眼眸。
沈吟晚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是因為……我跟他分過手嗎?”
昭華再次笑了:“因為你太危險,幾乎要了他的命。他到現在也需要藥物才能睡著,營養針也剛剛斷了沒多久。我無法想象,如果你們發展下去結婚,哪天你再次心血來潮甩了他,他會病成什麽鬼樣子。”
她像聽到不可思議的真相,睜大了眼睛驚訝看著昭華。
昭華看她反應,揣摩到這個小姑娘原來還不知道。
“怎麽?你還不知道,就又跟他複合了。莽莽撞撞,也倒像你當初草率說分手就玩失蹤的性子。還沒變啊。”
語氣沒尖銳,但笑著的嗓音說出的內容更是如同葉子齒鋒邊緣,柔韌又具有傷害。
“他健康是搭在你身上了,孩子都會犯錯,可做母親的不能眼睜睜看他越走越遠,走錯了就該拽回來,現在抽身,還來得及,你說呢,對嗎?”
沈吟晚腦袋裡縈繞的全是剛剛的那些話。
她忽然明白為什麽他這麽削瘦,也想到了蔣鶴松曾半開玩笑說過,說劇組裡一直有人病著。
那個人……就是裴聽南。
“對不起。”
她垂著眸子,發自內心,很愧疚。
愧疚得盡管再還貪戀他,初次在電影節再碰到的時候,還是不敢直視。
如今又在一起了,她一直覺得自己對他念念不忘,恨不得將所有的愛和思念都傾吐給他聽。
可他不比她少。
那些感情全部化作折磨,他只是隱忍,默默擔負著,卻還甘之如飴。
眼前的小姑娘幾乎要把頭低在地上。
可昭華絲毫不心軟,而是給予最後通牒:“凡事有一就會有二,我不相信你。如果你還有一丁點兒的愧疚心,就請離開聽南。”
昭華不在乎別人怎麽看。
說她不通情理也好,有病也罷。
她自己的兒子,最親的人。
照現在的勢頭髮展下去,領證結婚怕也是早晚的事。
如果是踏實穩重的姑娘,她絕不會阻攔,可偏偏是三年前就甩過裴聽南的沈吟晚,這姑娘讓她打心底裡警惕與不信任。
雖然現在了斷,裴聽南肯定會難受,再不濟就像這三年一樣,透支身體吃藥維持過日子。
可終究是活著的,他會呼吸,會喊她媽。
昭華不止一次做過噩夢,夢裡兒子再次被這個女人甩,他從高樓摔碎在石灰地,血蔓延了一地,每次驚醒,她都後怕得渾身顫抖。
幸好,現實還有避免的機會。
沒領證,沒結婚。
還沒徹底擁有,就還沒到噩夢裡無可挽救的地步。
昭華惶惶不安,也不奢求別的,哪怕這輩子都靠藥物也好,只求別再越陷越深,別因為這個女人而徹底被毀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