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因此入了她的夢。
第一次做夢,渾渾沌沌的,起床後想不起夢境裡的美好是什麽。慢慢地,越來越多的夢。有了修長的身段,再之後,五官也出現了。
夢裡,她永遠也追不上他。
他看著她的試卷,雖然表情也沒太大起伏,但她知道他不耐煩,氣得喝了一大杯水。
她暗地裡歎了一聲氣。越靠近他,她越自卑,但忍不住想靠近。陷入了惡性循環。
夢裡追不上,但,兩人的成績終於縮短了距離。陳烏夏進步了五名。
名次表和上次一樣,貼了半天就撤走了。她一天的嘴角都是彎的。
肖奕媛說:“一隻偷腥的貓。”
周末,陳烏夏把好消息告訴了陳立洲。
他發了一個紅包。
陳烏夏接下了:“謝謝哥。”她想著,等他過年回來給他買好吃的,就把這錢給花了。
天氣終於轉涼了。
馬琳說:“烏夏,你把冬天的被子拿出去晾一下。下星期有強冷空氣了。”
陳烏夏降下了晾衣杆,將被芯鋪上去。松松軟軟的棉絮在空氣中飛揚。
正在這時,後腦杓被什麽東西給刺了一下。非常輕,也不疼。她一回頭,長長的馬尾甩在了被子上。
紙飛機靜靜地躺在她的腳跟,和三年前見到的一樣,藍得像翠鳥。
陳烏夏見到了樓下的李深。
李深有許多黑衣服,區別是寬或者緊而已。這時他雙手插兜,仰望著她:“月考成績出了。”
“嗯。”
“進了幾名?”
陳烏夏伸出了五指,藏不住微笑。
他點點頭,“好。”
她跟著點頭:“謝謝你的輔導,我會履行奶茶之約。”奶茶可愛清甜,聽起來是堂哥才會提出的要求,和李深的冷漠很違和。
陽光落在他的鎖骨,畫下的也不是溫和的影子。內斂又鋒利。
陳烏夏目光遊移,沒在李深臉上打量太久,她一手向側後方,斂了斂棉被,盡量保持平靜的語氣,問:“你是去奶茶店?還是我給你外帶?”也是笨,外帶兩人不過見一面,到店堂食還有同行往返的相處時間。她緊張地等待他的回答。
“堂食。”李深頓了頓,補了一句解釋:“外帶回來,溫度變了,味道也變了。”
他給了她滿意的回答,她再問:“你什麽時候有空?”
“看你的時間。你作業做完了嗎?”
“還沒有。”
“作業做完了,飛一個紙飛機下來。”他說完,消失在陽台。
陳烏夏撿起那隻翠藍的紙飛機,聞了聞,沒有味道的一張紙。
但這是李深的。
他站過的那一片角落,風吹過也是軟的。
陳烏夏拍拍棉被,趕緊去做作業。這一天,她把作業給做完了。晚上,和大伯說了一聲,出來陽台背英語。
她心不在焉。
過一會兒,李深會出來澆花。有時他洗了澡,換一件白T恤,可能是他的睡衣。很寬,襯得手臂又瘦又勁。
陳烏夏閉上眼,揮去腦海中少年的影像,嘴裡喃喃念起英語,強迫自己記憶單詞。
八點左右,李深準時走出了陽台。
陳烏夏睜開眼睛,合上了英語課本,扶著欄杆向下。她用白紙折了一隻飛機,擲出去的時候被風吹歪了。
但也劃過了李深視線的前方。
他抬起了頭,似乎不驚訝兩人的偶遇。他問:“作業做完了?”
白天乾淨少年,月下幽冷妖精,他眼珠子盯起她,盯得她直發慌。
他問她成績,她慌張。他不問,她也慌。從前嘰裡呱啦說話,現在斟酌斟酌才敢開口。許多無形的東西沉甸甸地壓著她。
“做完了。”陳烏夏說:“明天上午……一起去奶茶店可以嗎?”
“嗯。”他拎起水壺澆花。
陳烏夏扶在欄杆,身子前傾,“約好了,九點半這裡出發。”
“嗯。”李深澆完了花:“明天見。”
星期日。
陳烏夏翻了幾件連衣裙,紅的藍的試完兩件。她又換下,再拿起一件嶄新的水綠裙。
這是陳立洲旅遊的時候給她買的。
馬琳沒見過,知道了估計又要訓斥兒子亂花錢。
裙子的質地看著就不便宜,陳烏夏晾在衣櫃,不敢穿出去。
穿上當然比平日漂亮,但,是不是太隆重了?
陳烏夏還是穿回了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走到鏡子前,夾起了劉海,一張臉清爽又乾淨。
突然改變這麽大,李深會怎麽想。
她這隻醜小鴨也妄想變天鵝?
其實,陳烏夏不貪圖和李深有突破的關系。要是她和他一樣,隻盯著輸贏勝負,那她早一頭撞死了。
她和他,學渣和學霸。門不當戶不對,就算走了狗屎運,撞出一丁點兒火花,結局也肯定是黯然落幕。
即便如此,她也想留住盡可能多的美好回憶。
她又把劉海蓋了下來,看一眼時鍾,“啊,來不及了。”
陳烏夏匆匆下樓。
李深出來了,和平時一樣,非常簡單的衣服。
“嗨。”她笑起來,當成是上學、放學的偶遇。
他關了門:“走吧。”
二人走下樓梯,中間距離有三四級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