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許多菜,柔和的燈下,大豬肘子泛著油光。
李深敲了敲桌面,收起手指時,狀似不經意地問:“你看過話劇嗎?”
陳烏夏搖搖頭。
李深:“你有沒有興趣?”
“我沒看過,但比較好奇。只聽過天鵝湖什麽的。”
李深:“李明瀾正好給了兩張話劇的票,你想去的話就給你了。”
“什麽時候啊?”
“明天。”
“好啊,謝謝。”陳烏夏笑了下。
“嗯。”
她又說了一句:“不過,我哥明天走了,不知道肖奕媛喜不喜歡話劇。”一時間不知找誰一起。
李深抬起了頭,“你想和肖奕媛一起去?”
陳烏夏以為,李深把票給她,說的是兩張票。聽他這意思,原來不是。她問:“你想去嗎?”
李深:“我不喜歡話劇。”
“哦。”陳烏夏說:“那我還是……”
“但是,你一時半會找不到人,我勉為其難看一場也可以。”
她眨了眨眼。“那……”
“算了,我們去吧。”最終,這句話還是由李深說了出來。
星期天中午,陳烏夏在衣櫃裡翻了很久。撥了撥劉海,拿夾子把劉海別起來,再把頭髮放了下來。
除了日常的馬尾辮,其他太刻意了。
還是扎起了頭髮。
她去浴室拿了馬琳的卷發棒,試著把劉海弄蓬松,失敗了。又趕緊拿水洗了洗劉海,再吹乾。
她再看一眼紅海棠的新裙子,不期然想起李明瀾的紅裙。
陳烏夏穿上一條淺藍連衣裙,再套一件白色短外套。
到了李家門前,她按下門鈴,梳了梳劉海。
門開了。李深看了她一眼,很平常的一眼,然後他轉身鎖門。
他還是黑外套,黑牛仔褲,黑鞋。“走吧。”李深下了樓梯。
陳烏夏跟著走下了幾級樓梯。
他突然停住了,回頭看她。
碎光打在她的臉,她垂眼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正看著她的裙子。她大多穿齊膝裙,長跑而練成的小腿,弧度勻稱。
她連忙說:“我以為聽話劇是要穿正裝的……”
“嗯。”李深點頭,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釋。
李深和陳烏夏一前一後出門。
雨停了,雜貨店門前的椅子又擺出來。
鄰居們看著少年和少女走了出去。
鄰居甲說:“李家孩子和陳家孩子最近總是走在一起啊。”
雜貨店主泡了茶:“聽老陳說,互相輔導,兩人共同進步呐。”
鄰居乙說:“輔導穿這麽漂亮啊?”
雜貨店主抬頭看天,“可能去另外的地方輔導吧。”
出了小區,李深想攔的士車,忽然又收了手。他回頭看著陳烏夏。
風吹過她的秀發。她有些自然卷,很少把頭髮放下來,扎起馬尾的樣子,和初中生一樣。
陳烏夏不知所以,在他的盯梢下垂了眼。耳朵有些紅。早知不穿裙子了。
李深雙手插兜,說:“打車太貴了,坐地鐵。”
“好。”
兩人走向地鐵站。
陳烏夏本來落了一步,但是他停下來。直到她上前,和他並肩而行,他才繼續向前。
陳烏夏沒話找話:“你還有話劇的朋友?”
李深:“朋友的朋友。因為是前排位置,空了不好交代。”
說的也是。“我還是第一次看話劇,和電影很不一樣吧?”
李深:“舞台的臨場感比電影強。”
走過了人群,到了地鐵口,走下扶梯,李深說:“據說是青春題材。”
陳烏夏忽然笑一下:“不會是在舞台上做試卷吧?”
“不是。”大多數人不喜歡堆滿試卷的青春故事,太平淡無奇了。
陳烏夏也希望不是。畢竟,她的青春被太多習題包圍,就連和李深相處也是。
兩人過了閘,上了地鐵就不怎麽說話了。
走過長長的地下隧道,到了大劇院。這裡每年春天都有小戲劇表演。兩人的座位在第三排。
李深這時才看到,票的背面有一個大大的紅心。剪了票之後,紅心缺了一半。和另一張檢票後的拚成新的愛心。李明瀾偏愛這些小花招。
陳烏夏也發現了。她攥緊手裡的票,看著旁邊的男女把票拚一起,兩人摟著進去。
陳烏夏目不斜視,跟著李深落座。
前排一雙小情侶,手牽手擱在扶手上。
陳烏夏握了握拳,又松開。兩手交叉擱在膝蓋。
李深看了一眼。他不開口,她也沒有。靜靜看著舞台上的黑色大幕。
觀眾席熄了燈,幕布拉開了。這就是教室的場景。舊桌椅,黑板報,上面紅彤彤的高考倒計時。男女座位之外的燈光有些朦朧,只有兩個主角的光是亮的。
台上穿校服的少年長得有些成熟。
陳烏夏想,李深除了星期一,其他時候都暗色系。他穿著校服,看著也不像是學生,沉下了太多深沉。
台上的女生男生,一個前排一個後排,她回頭和他聊天時,兩人在課桌下偷偷牽手。轉場非常迅速。兩人感情才升溫,就被老師、家長發現了。
陳烏夏看著高考倒計時,雙手扣得更緊了。之後演了什麽,像是記在了心裡,又像是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