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面容十分清秀的青年男子,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灰色道袍,身上最醒目之處是一頭微微泛著白銀色澤的頭髮。金丹期便可以駐顏,看不出實際年紀。
全然陌生的臉。
他飛快地移走視線,看著地面。
梅雪衣的視線落到他的腰側,那裡懸著一枚玉牌,是飛火劍宗的長老令符。
她微微一怔。
飛火劍宗居然還有漏網的長老嗎?
“你是來殺我的?或者要捉了我,用我威脅衛王陛下?”梅雪衣慵懶地拎起茶壺,注入一隻空杯,“用茶。”
他猶豫片刻,在她對面落坐。
“用你們的話說,我是仙人。”他拿起茶水一飲而盡,晃了晃手中空杯,把它放回桌面,然後連挪了兩下,才快速地說道,“毒對我不管用,勸你不要白費心機。”
他的動作頗為不自然,被她注視著,居然有一點點手足無措,一看就是那種不愛跟人打交道、隻喜歡閉關修煉的人。不知為什麽,這樣一個人竟卷入凡界爭端。
是個呆子啊。
梅雪衣垂頭笑笑:“仙人什麽時候可以隨便下凡了?”
他的臉色明顯一僵,嘴角抽了兩下,沒答話。
悶了一會兒,他木起臉道:“我不會插手你們的紛爭,但是秦意和趙潤如,不能動。”
梅雪衣微微傾身,眯起眼睛:“我偏要動呢?”
“你會死。你們都會死。”他快速地說著,眼睛還是沒看她。
這就很奇怪了。護著秦姬和趙潤如,卻不管那個獨苗兒子小世君?這是什麽道理。
梅雪衣輕笑,重新倚回了靠枕上:“為什麽要護著這二人?莫非,秦姬與你們仙界哪位仙人私通,趙潤如其實是仙人的私生女?”
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位銀發長老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古怪,好像渾身都不自在。
梅雪衣輕輕掩唇,驚道:“我猜中了?不會吧?”
對方的臉色更加難看,放在矮桌上的手不自覺地又晃了兩下,碰翻了空杯。
在空杯翻倒之前,他非常快速地扶穩了它,嘴角抽搐,喉結重重滾了好幾圈。
梅雪衣:“……”她在旁邊看著,都替他尷尬得慌。
這麽害怕和人打交道,可真是難為他了。
“總之!”他清了下嗓,“不想死,就回你們自己的地盤去。”
梅雪衣笑吟吟地湊近了些:“只有這個要求麽?趙潤如她就沒有覬覦我家陛下?沒讓你逼我離開?”
他面色古怪:“那般病得不輕的瘋子,為什麽要覬覦。”
梅雪衣:“……”她家昏君被人明晃晃地嫌棄了。
“言盡於此。”不擅交際的修士站了起來,掐訣用法寶隱去身形,半晌,補一句,“好自為之。”
梅雪衣頗有些失望地看著迅速開啟又闔上的雕花木門。
“不殺麽。”屋中忽然響起陰惻惻的聲音。
梅雪衣吃驚地抬起雙眸,看見昏君不知何時回來了,扶著膝坐在床榻上,眸光幽暗,盯著修士離開的方向。
“是個呆子,不像壞人。”梅雪衣迎上前,把手伸向衛今朝,“陛下什麽時候回來的?”
他把她拖進懷裡:“你以為,我還會再弄丟了自己的命?”
梅雪衣沒聽懂,她望向他,發現他的笑容漫起了寒意,手臂箍住她,越收越緊。
“王后,”他貼上來,溫柔道,“你對他,笑了三次。”
梅雪衣:“……”這是重點嗎?
他的手悄悄爬到她的臉頰上,指腹摩挲她的唇角。
“該怎麽罰你?”目光失控而繾綣。
她驚奇地發現,短短幾日沒見,他的手上便磨出了繭子。
第17章 帝王之氣
梅雪衣捉住昏君的手,放到面前看。
他的皮膚異常蒼白薄透,這幾日不知拉了多少次弓才磨出這麽一層繭子,許多地方破了皮,繭中都沾了血絲。
“陛下總是不愛惜自己!”她哀怨地控訴,“難道不知我會心疼麽?”
大手撫上她的面頰。
“不是你說,喜歡粗礪?”
梅雪衣心頭微跳。他是為她磨的繭。
她瞥他一眼:“都喜歡!”
他笑起來,縱容她揭過了方才對別人笑的事情。
“陛下,”她勾住他的脖頸,“我們還要繼續攻金陵麽?他們背後的勢力非同一般。”
她的心中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飛火劍宗已被她滅了幾千年,這個長老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衛今朝抬起一隻手,極緩慢地落在她的頭頂上。
梅雪衣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心中飛快地思忖——他這是表示親昵,還是想要擰掉她的腦袋?
半晌,他道:“我心中有火,無法平息。”
梅雪衣非常識時務地點點頭:“便用敵人的血來澆。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
他彎了彎唇,笑容奇假,就像戴著一張假面具:“都要死,每一個傷害你的人,都會讓他死。”
又犯病了。
“對了,”梅雪衣果斷岔開話題,“這個銀發仙人為何找的是我,而不是陛下?”
衛今朝緩緩回神,微仰起頭:“孤有帝王之氣,這些修仙之人恐沾因果。”
“原來如此。”梅雪光拽住了昏君的衣袖,仰起小臉來看他,“陛下,話本中的趙潤如覬覦衛王,一定會讓這個修仙者出面威脅王后,逼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