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梅雪衣眼前一花,隻覺漫天金碎、流光斑駁。
金沙之下,竟藏了一張網。
這張網迎頭罩下,裹住了一個透明的人形。
再一息,隱身法訣破滅,管怵一臉茫然地落了網,他伸出手,撕了撕指頭粗細的堅韌網繩——扯不斷!
巨網收束,管怵被縛成了一隻蹦躂的繭。
一蹦三丈高的繭。
網繩另一頭牽在衛今朝身後的巨型攻城鐵車上,管怵就像一隻被網住的飛魚,轟隆隆地被攻城巨車拖向後方。
梅雪衣:“……”
“蛟龍筋。”衛今朝聲線低啞,語氣平淡,“東海有蛟,乘風化龍。欲達九重天,必歷九千罡風劫。蛟龍穿風破雲,筋之韌,可縛仙人。”
梅雪衣聽得入神。
視野一暗,瘦高的身影沉沉罩下,在她耳畔低聲道:“這一張網,價值五座摘星台。”
梅雪衣:“……五座!”
他漫不經心地伸出手指,點了點四周:“八個方位上,各布了一張同樣的網。”
梅雪衣目光恍惚:“這是四十座摘星台啊。”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摘星台居然變成了她和昏君的計價單位。
第19章 王后回家
大軍壓城,黑雲蓋頂。
金陵京都內外,空氣就像灌了鉛水一般,吸入肺裡隻覺沉重森寒。
管怵被蛟網捕獲,秦姬緊閉城門,眼見日頭一截一截攀向正午,跪在陣前的趙潤如已有些嚇傻了。
她的嘴唇變得慘白,囁嚅著,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音。
“不、不能殺我,不能,我父親是仙人,我父親是仙人!”
她其實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管怵也是仙人,可是衛今朝居然能擒住他……
這昏君是個瘋子!
黑袍出現在眼前。陽光下,金線暗紋隱約流轉,泛著絲絲寒氣。
趙潤如驚恐抬頭,只見衛今朝垂下狹長的眸,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金陵王是仙人?這可是孤今年聽到最好笑的笑話。”
這個男人的聲音非常特別,沙啞,卻有種低沉的質感,好像能墜到心臟裡面,壓得整顆心沉沉地顫動。
當然,他的容貌更是晃得人眼睛發暈。
可惜此刻的趙潤如已生不起什麽色心了,她目光飄忽,下意識地抓住救命稻草:“不,我的生父不是金陵王,我的生父是仙人!你若殺我,我父親一定不會放過你!我身上流的是仙家血脈,我若出事,父親會有感應!”
衛今朝微微挑眉:“你是說,秦姬與人私通,生了你這個孽種?”
雖然這話聽起來十分刺耳,但趙潤如一心想要保命,也顧不得其他:“是!我是母親與仙人私通所出!管怵就是我生父派來看顧我的,你不能殺我,否則我生父絕不會放過你!他、他不但會殺了你,還會屠你衛國全境,雞犬不留!”
衛今朝斂眸、淡笑。
冰冷的黑色袍角無情地從趙潤如面前晃過。
她聽到他對旁人說:“幾位都聽清楚了?”
趙潤如驚恐地抬起顫抖的視線,望向與衛今朝說話的人。
這幾個人穿著長袍,看上去略有幾分眼熟。
“多謝衛王替金陵撥亂反正!回去之後,定會如實向主君轉達。”其中一人重重抱拳拱手。
“多謝衛王。”其余幾個也隨聲附和。
趙潤如想起來了,她曾在宮廷禦宴上見過這幾張臉,他們是各大藩王身邊的軍師幕僚。這些人……為什麽會和衛今朝在一起?
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的心臟。
衛今朝打發了幾個軍師之後,便不再關注趙潤如,仿佛她是砧板上的一條死魚。
他踱回梅雪衣身旁,重重攬住了她的肩膀。
梅雪衣心中對這昏君已有幾分佩服。她從前隻用蠻力,從不動腦子。畢竟身體和神魂太痛了,她根本靜不下心來去琢磨什麽心機計策,每次掉進仙門安排的陷阱,都是憑借一腔悍勇,以力破之。
從前她最煩那些彎彎道道,不過如今看來,像昏君這樣步步謀算,把敵人玩弄於股掌,似乎更有意思一些呢。
“陛下,我們是不是就此離開,讓他們狗咬狗去?”她牽住他的衣袖。
他垂眸看著她,目光深邃複雜。
片刻之後,他從袖中取出話本,放到她的掌心。
“距離午時還有一刻鍾,王后讀終章吧。”
梅雪衣微愕,抬頭看他。
冷白瘦削的臉上繚繞著一股淡淡的死氣,令她有些心驚。
直覺告訴梅雪衣,手中的終章將是一個慘烈的故事。
她下意識想要回避,旋即,心中淡淡一哂。
堂堂血衣天魔,還能怕了一個小小的故事不成?
她衝他笑了笑,然後垂下頭,翻開了手中的書頁。
一回的開篇,便是沈修竹和梅雪衣被擒入了敵營。
與此同時,滄浪關被攻破,白袍修士大開殺戒。
衛王率著殘部,護送著幸存的百姓退入王都。這是衛國最後一城了。說是城,其實在這些白袍人的非人力量面前,根本就起不到任何防禦作用。
奇的是,金陵殺至王都城下,竟然停止了攻勢。
衛王在第二日知道了原因。
沈修竹出賣了梅雪衣。他告訴秦姬,金陵小世君並不是被衛王處決的,而是被梅雪衣用金簪刺穿了咽喉。小世姬趙潤如亦是梅雪衣殺的,與衛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