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動作輕柔扶著宓宜下樓,宓宜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兩人在飯桌上的相處就如同多年好友一般,默契而溫和。
接下來幾天,他們的飲食都由圓靜承包。
第四天,宓宜的情況迅速惡化,大半夜的劇烈咳嗽,不停往外咳心頭血。
圓靜和衡玉等人全部被驚動,趕到宓宜的廂房查看具體情況。
他們到的時候,宓宜已經咳了滿身的血,那原本烏黑亮麗的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起來,那張精致到令人動容的臉也在逐漸憔悴蒼老。
所有的修士即使能永葆外貌如年輕那般,在壽命真正走到盡頭時,都要露出蒼老之態。
瞧見圓靜,宓宜掙扎著坐起身來。
圓靜快步上前,溫柔托住她的後背,扶著她從床上坐起來。
“難受嗎?”
“難受。”
圓靜溫聲道:“沒關系。”
“我現在……這樣是不是……很醜……”
宓宜邊說話,邊往外咳血,說話斷斷續續起來。
還帶著溫熱的血濺落到圓靜的手背上,圓靜聲音有些顫抖:“宓主……風華蓋世。”
宓宜努力扯起唇角,想要露出笑容。
但唇角還沒往上揚,她先是猛地撐著床板,往床外咳了一堆的血。
圓靜的僧袍本就是紅色的,被那暗紅色的血染得更紅。
宓宜抬手抹掉唇角的血跡,努力支起身子。
她的視線越過衡玉、越過了悟,最後落在桌上那支梅花身上:“葬我入土時,記得於我墳前放支梅花。對了,還有芙蓉花,也不知道這個季節有沒有暗血芙蓉花?”
說著,宓宜抬手撫了撫自己眼角那朵靡靡盛開的芙蓉花印記。
放下手時,宓宜注意到她的手起了層層褶皺。
她似乎有些不高興,緩緩抿起了唇角。
然後,一切定格。
所有的愛憎相看兩厭,也都隨著她的逝世徹底定格。
圓靜顫抖著抬手,為宓宜合上了眼睛。
他抬起袖子一揮,那緊閉的窗戶打開,有呼嘯的北風吹入室內,吹在宓宜身上,她一點點化為塵埃。
修士竊天地靈氣,奪天地造化,待逝世之日自然又會徹底回歸天地。
待宓宜完全化為塵埃,圓靜揮手,將這些完全收入木製骨灰盒裡。
他輕合上骨灰盒,好像合上了自己過往所有的愛憎。
然後,圓靜從床塌邊站起來,看著那沾染到床榻上的血跡,正要俯下身子——
衡玉適時上前:“等會兒這裡的殘局我會讓人來收拾,你先帶她離開吧。”
圓靜目光有些空洞,他怔怔點頭:“那就拜托了。”往外走兩步,沒忍住踉蹌了一下。
沒等身邊的人伸手扶住他,圓靜已經先一步穩住身形,他苦笑道:“失態了。”朝幾人點頭,眨眼之間消失在廂房。
衡玉輕歎搖頭,指示了念小和尚:“動靜鬧得太大,我估計掌櫃他們也被吵醒了。你去找掌櫃,說我願意付十塊下品靈石,請他找人過來好好收拾這裡吧。那些髒了的床榻需要賠償,到時候只需要再告訴我個數值就好。”
也不是什麽昂貴的靈石數目,衡玉自然都幫付了。
了念連忙跑下樓。
廂房裡只剩下了悟和衡玉。
衡玉回頭看向了悟。
她原本想感慨兩句,但對上了悟的視線時,只是抬手別了別鬢角的碎發,抿唇輕笑了下。
-
圓靜在梅林枯坐一夜。
第二日清晨,他沾染著滿身晨露步行回到酒樓。
沒過多久,逍遙子和道卓一行人來到酒樓。
同時過來的還有已經恢復道基、完全蘇醒過來的周創。
“宓宜已經逝去。”衡玉直言。
她上下打量周創,發現他確實已經恢復,只是境界現在停留在了築基初期,等慢慢修煉回來。
聽到這個結果,逍遙子冷冷哼了一聲。
倒是周創,臉上閃過一抹複雜之意。
裡面有恨,又有一些別的情緒。
察覺到這幕,衡玉眉梢微挑。
“師父,對方已經身死,我們也離去吧。”最終,是剛蘇醒的周創輕咳著提議離開。
逍遙子擰起眉,但想了想,他也知道罪魁禍首已死,再糾纏下去就顯得是他這邊在無理取鬧了。
“好,我們走!”
逍遙子拂袖離去。
他的幾個弟子連忙跟上。
道卓和慕歡落在後面,並不急著離開。
戴著高冠、身披道袍的道卓朝衡玉等人掐訣行禮:“如今事情已經告一段落,貧道也要離開平城回去道宗。”
慕歡扁了扁嘴:“我都沒與佛子好好敘舊過,居然這麽快就要離開了嗎?”
道卓平靜道:“慕主與我同行,是為了追查宓宜一事,如今事情已經解決,想留在哪裡就留在哪裡。”
一旁的衡玉輕笑道:“佛子和你沒什麽好敘舊的。”
慕歡理都沒理道卓,直接嗔了衡玉一眼:“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佛子的意思啊?”
“在這件事情上,我的意思就是佛子的意思。”
衡玉伸手,要去牽了悟的手掌。
但手剛碰到了悟的衣袖,他就往後面退開兩步。
“你看,佛子他可不這麽——”慕歡剛想出聲嘲笑衡玉,旁邊的了悟就道,“貧僧與慕主的確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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