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遠?”一旁的小李見他不說話,又輕聲叫了他的名字。
樓遠回過神,對他笑了下:“我不知道。”
小李微微瞪大眼睛:“啊?你們吵架了?”
對方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也不知想到了哪些狗血劇情,閉上嘴沒有說話。
樓遠其實能理解他們這些人在想什麽,換位思考對他來說不是難事,特別是這些日子與他們接觸多,摸清了許多人的行為邏輯。
永遠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優先選擇有利於自己的道路,摒棄所有非利益相關的干擾,這是他們默認的行事準則。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所有人的行事準則,可樓遠身邊太多人是還生活在校園烏托邦裡的普通學生,對他們來說,有無數干擾項會影響他們當前的人生選擇,情感是最大的因素。
親情、友情、愛情,對地域的情感,對行業的濾鏡。
但這群人不一樣,他們不是初出茅廬的學生,他們有屬於自己的、成熟的、已經投入許多成本的事業線,無論是文承還是吳佳年,或是看起來最青澀、最單純的小李,都已經邁入下一個階段,無比明確自己的人生規劃和發展方向,堅定且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動搖。
付之予也是一樣。
但樓遠不同,樓遠還未正式踏上屬於自己的賽道,他的人生還有無數可能性,試錯成本遠遠小於付之予。
哪怕他今天決定去娛樂圈彈吉他唱歌,也不會有人覺得他讀四年計算機有什麽可惜的,畢竟只是“剛剛大學畢業”而已,甚至這還能成為他在娛樂圈的學霸標簽。
所以在這群人眼裡看來,縱然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二人關系有多親密,可付之予和樓遠似乎只是兩條短暫並行的鐵軌,遲早要分道揚鑣。
他們看起來都不是會遷就彼此的人,遇到分叉口大概會各走各的路。
“他……”文承要說話,卻聽到包間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
“還有人?”小李愣了下,緊接著就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樓遠剛把一顆榛子剝好,還沒送進嘴裡就差點掉到地上。
來者是付之予本人。
樓遠捏著榛子,遲疑地轉頭和吳佳年對視。
吳佳年用眼神表示“今天聚沒有喊他啊”。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在這片沉默裡,付之予看向樓遠,語氣平緩:“我是來找樓遠的。”
旁邊男生栽倒在文承肩膀上,他懶得推開,咂摸兩口酒,招呼道:“一起玩會兒?”
“不了。”付之予瞧他一眼,又重新看向樓遠,“樓遠?”
樓遠把榛子嚼得嘎嘣脆,拍拍衣服上落的碎屑站起來,迎著所有人的注視走了過去。
昨天才和付之予吃過飯,今天實在營造不出來恍如隔世、你瞞我追、曠世絕戀的感覺,但樓遠顧不上這個,隻問:“你怎麽來了?”
“找你吃飯。”付之予說。
樓遠滿頭霧水,這一天天吃飯,一對石頭都不敢這麽枯燥地約會:“啊?”
付之予看著他沒有說話。
樓遠很快意識到他是還有私事要和他聊,不單單是吃個飯。
他喉嚨發緊,手伸到口袋裡,想要拿出手機看看文承口中的那個名單。
但想想又覺得沒必要,人都站在面前了,還找什麽名單,直接問就是了。
他不怕難堪,當著許多人的面問:“暑期交流,你去不去?”
付之予要來拉他的胳膊,聞言動作停了一下:“不去。”
樓遠一怔,倉促地轉眼看了看文承,又小聲問:“怎麽沒去?”
付之予也小聲說:“雅思沒過。”
“你來真的?”樓遠感覺這下難堪的是付之予,但看著對方臉上的笑意,忍不住自己也揚起嘴角,隻好推著付之予趕緊出去。
兩個人半推半就到走廊裡,門一關上樓遠就扯住付之予:“真沒過?你怎麽可能沒過?”
“其他的都能過,只有我想申請的學校差了小分0.5。”付之予笑了笑,“如果不能去那個專業,就沒必要去做交換,反正不影響下半年的申研。”
樓遠聽著有道理,又覺得是歪理:“你放屁,怎麽可能沒必要,不管哪個學校,有交流經驗肯定是加分項。”
“我不缺這個加分項。”付之予說。
樓遠聽笑了,揶揄道:“你雅思都考不過。”
付之予也笑了下:“這是我認真考慮過後的選擇,近幾個月要做的事很多,公司剛剛起步,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這個階段我必須參與,不能讓文承一個人做。”
“好吧。”樓遠其實壓根沒有認真聽他的解釋,他此時正在品嘗榛子的回甘,心尖沉積多日的陰霾都雲開霧散了。
“我半月前就做出了這個決定,但是你一直沒有問過,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這些,但身為朋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和你講一下結果。”付之予說。
他連說話都變得嚴謹,字斟句酌,仿佛同樣在拿捏一個自己其實並不知道是否合適的尺度。
樓遠突然覺得離奇,為什麽他追付之予追了這麽長時間,兩個人反而越來越疏遠了,從前好歹像個朋友,現在連朋友都不像了。
他捫心自問,自己不像“朋友”情有可原,畢竟他問心有愧,只是在扮演“當朋友”,演的不像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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