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安南郡王才是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方才他一番話,只要不是耳朵聾的,都聽得出來龍去脈……
正在安南郡王進退維谷,下不來台的時候,父親拿了鞭子上前便抽。父親的鞭子是多年練出來的,光聽著聲音就疼,打在身上更疼,但他一直忍著沒出聲,此事遂才不了了之……
他不服氣,本來錯得就是安南郡王府的那群人!
誰知父親惱道,“你以為安南郡王是什麽人!你要不是平遠王府的人,你今日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安南郡王最是小心記仇,你現在有父兄護著你,就不知天高地厚,日後父兄不在了,你要如何自持!被人抽筋剝皮,還是剜心碎骨!”
他頭一回見父親動這麽大怒!
也不知安南郡王是有三頭六臂還是別的什麽的,怎麽就這麽讓父親忌憚……
但父親不僅抽了他鞭子,還一怒之下,將他扔到邊關。
那時邊關駐軍的主帥是二哥。
二哥從小就待他好,他也同二哥親近。
父親這回說是扔他,卻是將他扔到二哥處去。
二哥待他不曾苛刻,也慣來待他親和,二哥在他心中一直是最溫文爾雅的一個。
二嫂有身孕在,十月就要臨盆,二哥會在邊關待到九月。
家中這一輩的孩子有四個,二嫂這一胎,正好排行第五,所以……日後就是小五咯~
他那時被父親扔在二哥這裡,日日同二哥在一處。
二哥同他說起過最多的就是小五……
因為二嫂剛懷上小五,邊關就生了摩擦,二哥奉旨前往邊關駐軍,一日都沒有好好陪過二嫂和小五。二哥心中內疚,所以時常將二嫂和小五掛在嘴邊……
許是他每日聽得多了。
又許是,他見多了二哥對這個自己那個尚未出生的,還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的小五,那股子濃鬱的父愛,他終日耳濡目染著,連帶著他都覺得同小五莫名親厚~
他想,他的蹴鞠在京中踢得最好了!
等日後小五出生,如果是個侄子,他就自己教他踢蹴鞠;若小五是個侄女,他就天天讓小五騎在他的肩膀上,他背著小五去逛街,去放風箏,去看皮影戲……去做姑娘家都喜歡的事情,讓小五同他這個六叔叔最好就是了!
原來光是想想,就夠他得意好久……
在邊關盼著小五出生的,其實不止二哥一個……
只是到了邊關之後,他才知曉平日裡在家中管來的溫和儒雅的二哥在軍中的威望有多高!
二哥雖然溫和,亦待人親厚,但只要二哥振臂一呼,駐軍之中都會雲集響應。
這等氣勢和回應,和他在京中振臂高呼齊蘊幾個全然不同……
他是被震撼到了。
他也是到了邊關,才頭一遭回過神來仔細想,自己早前窩在京中,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終日隻知遊手好閑,不是打馬蹴鞠,就是到處惹事闖禍,還以為京中離了他不轉了。但其實到了邊關駐軍處,才知曉根本連疆土的幅員遼闊,大好河山的巍峨壯麗都未曾見到過……
這裡才有保家衛國、鐵騎聲聲!
這裡才有浴血奮戰的好兒郎!
而他們在京中,不過是一群仗著家境優越,今日拆京中東牆,明日拆經京中西牆,還自詡了不起的“熊孩子”罷了,但其實,自己根本連眼界都未開過,不過是井底之蛙爾爾……
在邊關的幾月,仿佛給了他全然不同的認知。
他也日日跟著二哥出巡。
二哥喜歡帶著他騎馬去邊境巡視,告訴他這裡是何處,那裡有什麽故事,何處發生過什麽戰爭,死了多少將士……
也會告訴他,在自己的國土上打仗,打贏了也不叫勝。
更會告訴他,男子漢就要有擔當……
只是話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只剩笑容掛在臉上。
夕陽西下,他也學二哥一樣,雙手環臂,站在二哥身側,“二哥,你希望小五出生,像你,還是像二嫂?”
二哥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小六,我倒希望小五長大像你。”
“像我?”卓遠一臉意外。
二哥卻是笑著,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身,既而躍身上馬,“走了。”
他趕緊跟上。
……
在二哥身邊的那一段時日,他開了眼界,也懂了不少道理,更能慢慢同軍中的將士混跡到一處去,而不是早前那個高高在上,京中來的六公子,卓帥家中最小的弟弟雲雲……
小將軍!
軍中都會這麽稱呼他!
他也尤其喜歡別人這麽稱呼他……
他甚至在想,等同二哥一道回京,他就同父親說,他日後也要像二哥一樣去軍中,父親肯定感動得痛哭流涕三天三夜不停!
二哥時常說他聰明,只是從前心思從未用在正途上。
但在邊關的幾月,他反而開始用心了。
在軍中的時候,二哥也從未避諱他,軍中諸事都將他帶在身邊——邊關的一舉一動,軍中的策略,他都清清楚楚,了如指掌。
二哥也會告訴他,為什麽此處設防,另一處不設防;不同的天氣下,面對不同的敵人要用哪種不同的兵器;為什麽在軍中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是真的……
他隻覺得在軍中的幾個月,勝過在京中讀許久的兵書。但轉念一想,又正是在京中曾經讀過的那些兵書,在需要的時候,才能信手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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