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已經泣不成聲。
沈悅又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孩子們也都會長大,你們都有一天會離開幼兒園,也會離開阿悅,去到另一個地方,繼續自己的成長。阿悅會一直記著你們每一個人,阿悅也會一直記著獨立,懂事,聽話,又會照顧旁人的穗穗……”
穗穗哽咽道,“阿悅,可是我很想你怎麽辦?”
沈悅也哽咽,卻還是安慰道,“那就把想念放在心裡,好好加油,做自己最想要做的穗穗,可上九天攬月,亦可騎駿馬馳騁,不讓須眉的穗穗。”
穗穗攬緊她,“阿悅……原來你都記得……”
沈悅頷首,輕到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我會一直記得,穗穗會做第一個女將軍,等到那個時候,阿悅會是最驕傲的一個。”
穗穗伸手擦了擦眼淚,“我會的,我會讓阿悅看到的。”
沈悅也含淚,繼續道,“穗穗,未來的路還很長,你還會遇到一個又一個像阿悅一樣的師長,他們會陪伴你另一短的征程,但我們在一處的記憶,會一直留在心底,永遠陪著你長大,永遠不會褪色。”
穗穗擁緊她,“阿悅,我永遠記得你。”
孩子的世界裡,有時分開是件容易的事,譬如朝露,明日便會再見。
但有時,又分不清永遠有多長。
……
放下穗穗的時候,兩人的眼睛都哭得紅紅的,沈悅替她擦了擦眼角。
穗穗還是驕傲的伸手叉腰姿勢,只是腰間已經英姿颯爽得佩了一把小小的佩刀,是方才陸廣知給她的。穗穗一直有軍中佩刀的習慣,是來了王府幼兒園後,才摘了去。
眼下,似是都在慢慢恢復如常。
她是馬背上英姿颯爽的姑娘穗穗啊,又怎麽能一直在京中的幼兒園裡嬉戲呢!
沈悅也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破涕為笑,“真的像個小將軍了!”
穗穗也朝她笑了笑,“等我日後長大,做將軍的時候,再給阿悅牽馬。”
言罷,伸出小手,沈悅會意,和她勾了勾。
一言為定。
***
陸廣知和瞿顰不方便露面,在王府不好久留。
陛下在京中有安置處,陸廣知和瞿顰是專程來看穗穗的,看過之後,還要繼續掩人耳目。
卓遠將二人送至馬車上,又喚了卓夜入內,讓卓夜親自去送。卓夜知曉馬車中是陸將軍和將軍夫人,旁的一概沒有多問。
陸瞿站在沈悅身旁,同爹娘揮手道別。
卓遠沒有露面去送,等陸廣知和瞿顰的馬車離開了風和苑中,卓遠才半蹲下,朝穗穗道,“穗穗,記得剛才爹爹和娘親說的嗎?不要同旁人提起今日見過爹爹和娘親的事情,就是龐媽媽也不可以。等京中的事情處理好,最快明日,最遲後日,就和爹爹娘親一道離京?”
穗穗含淚點頭。
穗穗是王府幼兒園裡年紀最大,也是最懂事的孩子,所以陸廣知和瞿顰夫婦才敢今日專程來見穗穗一趟。
實在是想念穗穗了。
原本此事也隱秘,所以天家當初讓卓遠離京,也是打著在大理寺禁閉的幌子,是天家不想節外生枝,那陸廣知和瞿顰在京中逗留的時間一定不會長。
卓遠心中猜測,天家應當會讓建亭趁著明晚夜色離京,不驚動他人。這些事情涉及兩國邦交,天家心中有數,今夜就會有斟酌下來,明晨便會有人知悉到他這裡。
“在風和苑呆一會兒吧。”沈悅伸手綰了綰穗穗耳發。
穗穗雙眼還紅著,回到桃華苑,龐媽媽,碧落和桃桃都會問起,難免敷衍不過去,還是等到眼睛不紅了,情緒過了再回去好些……
穗穗頷首。
“來。”卓遠伸手牽起穗穗,一道去了東暖閣。
東暖閣裡東西齊全。
敞間裡布了案幾,香台,也用屏風隔了小榻,平日裡乏的時候,可以在屏風後的小榻上小憩。
東暖閣和主屋的外閣間隻隔了一池蓮葉,就在東暖閣案幾一側的窗戶外,余光就能瞥到滿眼的碧色。沈悅在案幾前同穗穗下五子棋。
去栩城的路上,孩子們多半都學會了,穗穗也會。
只是下了些時候,穗穗就打起了呵欠。
今日蹴鞠賽孩子們都累極了,超出了極限。小五幾人方才在馬車上就睡著了,是被各自苑中照看的管事媽媽和丫鬟抱回去的,方才卓遠遣人問過,府中的孩子一個都沒醒,許是,今晚都會睡過去。
偶爾這麽睡一覺到天亮也不打緊,更何況今日是真拚得脫力了。
穗穗方才見了爹娘,一直興奮著,等著情緒恢復下來,困意就湧了上來,上下眼皮子開始打架。
沈悅抱她去屏風後睡覺,穗穗很快就合了眼。
沈悅牽了被子給她蓋好。
這個時候才睡,怕是今晚都不會醒,只有她晚些送回桃華苑去……
沈悅今日也跟著折騰了一日,很早便醒,而後比賽一直緊張,她也沒停下過,後來是同卓遠一道送穗穗來見陸廣知和瞿顰,中途也沒歇過。
穗穗一睡,沈悅也有些犯困,又要守著穗穗,便在一側的案幾上,支著胳膊肘,將腦袋耷在手腕處小寐。
卓遠今日回府,府中積壓了一大堆陶伯和卓新定不了要他拿主意的事,方才都到了中苑的外閣間同他逐一道起。陸廣知的事情陶伯是知曉的,沒有聲張,卓新則是全然蒙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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