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府中的事宜處理完,陶伯先行告退,卓新留下在外閣間中。
卓遠才上前同他相擁。
卓新一愣,忽得想起,他這是再補在蹴鞠場上,他和府中每個孩子,包括阿悅都擁抱了,唯獨漏了他。
亡羊補牢,為時晚矣,卓新一臉不屑,但身體卻很誠實,緊緊和六叔相擁。
“我都聽陶叔說起了,這幾月辛苦你了。”卓遠言罷,卓新又忽得反應過來,六叔沒在蹴鞠場和他招呼,其實是想同他多說些時候的話。
卓新一時有些不習慣,支吾道,“都是陶伯帶我……我自己什麽都不會。”
卓遠笑,“你不是做得很好嗎?替六叔擋了多少事。”
同朝為官,卓遠有時未必好拒絕的事,卓新一臉茫然就可回絕對方,對方識趣就不會再提。等到卓遠回來時,還會有模有樣歎上一聲,小孩子做事總有些欠考略,勿怪,打對方一巴掌,又再給對方一顆糖,對方當即就想,二公子是年紀輕,平遠王和陶伯會慢慢約束。
偌大的平遠王府,總要張弛有度。
過往是他一人,但眼下有卓新,他與卓新一道,平遠王府在朝中可以遊刃有余。
卓新如實歎道,“我早前不知道六叔在軍中,朝中有這麽多事……”
他一直以為,他就是掛帥出征打仗,然後凱旋。
也是這幾月的磨礪才知曉,京中之事錯綜複雜,平遠王府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六叔絕不是能掛帥出征這麽簡單。六叔讓他跟著陶伯學,他短時間也學不到。
卓遠笑,“慢慢來,至少,眼下都知曉平遠王府有一位說一不二的二公子了。”
說一不二,是因為但凡陶伯給他說的,他都態度強硬。
旁人覺得他恩威並施,卻不怎麽好說話。
日後平遠王府中的事,若是卓新要慢慢接管,從一開始就不應當好說話,旁人也不會得寸進尺。有平遠王府做後盾,卓新的態度很強硬。
卓新伸手撓了撓後腦杓,仿佛被他這麽一“誇讚”,忽得有些找不到北。
“我回去了,你才從大理寺回來,好好沐浴休息。”卓新不久待了。
卓遠應好。
“那我走了。”卓新轉身,只是腳步臨到外閣間門口,又折回,“六叔,同他們一樣,也很想你。”
卓遠莞爾。
卓新忽得臉紅,再轉身,頭也不回出了中苑,往前苑去。
卓遠看著他的背影,恍然想起了很早之前的自己。
阿新長大了……
卓遠目送他離開苑中,想起很早之前二哥還在時候,他問二哥,希望小五長得像自己還是像二嫂,那時候的二哥說,其實他希望小五像他。
但其實,真正像他的,是阿新……
卓遠眸間淡淡一笑。
***
踱步去了屏風後的窗戶處,方才卓新在,他合了窗戶,眼下,伸手推開,正好可以看見蓮池後的東暖閣,沈悅枕著自己的手小寐。
蓮池邊風寒,也不怕著涼的……
卓遠從衣架上取下薄披風,出了外閣間,往東暖閣去。
又將披風輕輕蓋在她身上。
許是他動作很輕,又許是沈悅今日有些乏,他給她蓋上披風,她也一直沒醒。
等沈悅醒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
風和苑中各處都陸續開始掌燈,各處屋簷下的燈籠,和廊燈連成一片,似光陰婉轉,又透著水鄉的溫情,同白日裡仿佛全然兩處地方。
沈悅心中不禁歎了聲,而後起身到窗沿下,忍不住多看幾眼,才見從窗邊看出去又更加不同,整個蓮池中都是燈光的倒影,水波粼粼裡還映著一輪皎月,透著說不出的溫婉柔情。
沈悅有些看呆了去,連卓遠什麽時候出現在東暖閣門口,看了她多久,她都不知曉。只是見他倚在門口,環著雙臂,輕聲朝她道,“好看嗎?”
沈悅溫和點頭,“好看。”
他俯身吻上她側頰,“難得小祖宗們都睡了,和我一起用飯吧。”
平日裡,難得有機會二人一處。
沈悅看了看屏風後,穗穗還睡著。
卓遠溫聲道,“我讓書瑤來照看。”
沈悅沒聽府中的人提起過書瑤,但聽卓遠喚了一聲,應是從房頂,或是其他地方躍下一道身影。穿著府中暗衛的衣裳,帶著面具,但模樣瞧著應當是個姑娘。
他口中的書瑤,是府中的暗衛?
她早前不曾見過,沈悅意外。
“照看下穗穗。”卓遠吩咐一聲。
書瑤應是。
卓遠牽著她出了東暖閣,又穿過長廊,從苑中往後苑去。
等到後苑,才知曉方才東暖閣處看到的景象不過一隅。
蓮池貫通了前苑,中苑,後苑三處,似一衣帶水,整個後苑都點著高高低低的燈盞,若琉璃璀璨,映出蓮池上的倒影,不奢華,卻似九重宮闕。
蓮池處的湖心亭綴著輕羅幔帳,通往湖心亭的長廊也都綴了輕紗,清逸縹緲,在高高低低的燈盞和水面倒影的光速下,別有一番景致。她以為他領她去湖心亭,但卻是去蓮池一處的烏篷船上。
遠看是烏篷船,近看卻是一處石雕布景,雕刻成了烏篷船的模樣,置身其中,仿佛真的在水上的烏篷船上,但其實是一處絕妙的仿景,內裡冬暖夏涼。
早前就有人將飯菜布好,他們來時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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