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遠伸手,牽了她到巷子深處。
幾乎不見人影,清淨,卻又有屋簷下的燈火,看得清彼此,亦不被打擾。
沈悅尚未反應過來,他忽得單膝跪下,笑著看她,“沈姑娘,清之去求過親了,舅舅舅母說,你的婚事要你自己點頭。清之不才,也算半個青年才俊,又仰慕沈姑娘已久,沈姑娘不在,日日神魂顛倒,還望沈姑娘垂憐,答應清之求親。”
沈悅驚呆,不知他怎麽會……
但下兩刻,他從袖間掏出一枚手帕,手帕裡是一枚翡翠玉鐲。
“我娘留給我的玉鐲,討媳婦兒用的,上面刻了我的名字,就一枚,鐲子送出去,就是我送出去了。沈姑娘,嫁我吧,清之此心可鑒日月。”他分明半是打趣,半是誠懇。
沈悅上前,他屏住呼吸。
沈悅沒有伸手接他手中的玉鐲,而是歎道,“哪兒學的?”
卓遠微怔,這不僅不像想象中激動得淚流滿面,反而平靜得問他哪裡學的……
卓遠愣住,“書上?”
沈悅禮貌笑笑,“什麽書?”
呃,卓遠決定坦白從寬,如實道,“孟子輝教的……”
果真,沈悅繼續禮貌笑笑,“還教你什麽?”
卓遠歎道,“還說大凡這個時候,對方都會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偶爾也會有痛哭流涕,不能自已的,然後,就說嫁了……”
沈悅若有所思點頭。
卓遠趕緊補充道,“但沈姑娘與眾不同……”
這個時候還不忘求生欲,沈悅忍不住笑。
卓遠撒嬌,“沈姑娘,我這都跪麻了,要不你先答應了?”
沈悅卻在他面前半蹲下,“我的軍令狀呢?”
他方才早就想到了,當即從袖中掏出一枚折好的紙出來,然後當著她的面……吃了……
沈悅嚇壞,連忙伸手製止,“卓遠!”
結果他趁機將鐲子套在她手上,沈悅愣住。
他才笑盈盈得從口中取出紙,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逗你的,還真吃啊,這是讓孫勇給我立的軍令狀,好久沒讓他立軍令狀了,今天心血來潮……”
又開始熊了,沈悅臉都黑了……
卓遠趕緊噤聲,轉了話題道,“反正……鐲子帶上了,也取不下來了,我娘給的聘禮就這麽兩個,後悔不了了。”
他知曉她不生氣,所幸近前親了親她側頰,沈悅果真沒有躲開。
“真好看!”他感歎。
沈悅也順勢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玉鐲,他卻悠悠道,“誒,我說人好看。”
沈悅抬眸看他,卓遠笑若清風霽月,“算求親上了嗎?”
她吻上他唇角。
卓遠兩張臉都要笑爛了。
……
從巷子深處出來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街上更沒多少人。
他牽著她的手道,眼中興奮還沒怎麽褪去,“晚些時候還要去趟南順,處理穎兒的定親和婚事,我們二人的婚事也要盡早提上日程了。我早前讓陶叔看過,六月有好幾個好日子,不如將婚事等在六月?”
沈悅目露遲疑,“下個月會不會太匆忙了?”
“那……七月?”卓遠退步。
沈悅想了想,抬眸看他,“七月要準備夏令營,這次夏令營的孩子眾多,而且有好幾個班一起,八月去夏令營,會在中秋前幾日回京。”
所以七八月是不行了。
“那九月?”卓遠艱難再退兩步。
“九月剛開學不久,下學期,會多兩個班級,九月應當是最忙的時候……”
“十月?”卓遠覺得手心都涼了。
沈悅歎道,“十月計劃有第一期的家長溝通會,還要為下學期的人手做準備。”
卓遠覺得自己都要涼了。
果真又聽她道,“十兩月是娘親忌日,我可能要同涵生回晉州兩趟……”
婚喪不可同月。
再等臘月都過年了,卓遠整個人都愣住,難不成真要到明年去了?
眼下才五月……
卓遠是真懵了!
心中說不出的,緊張,焦慮,又不知當如何說服她……
兩側,又忽得聽到沈悅的笑聲。
他錯愕看她。
沈悅也看他,“真不經逗……”
卓遠愣住,她都他?!
卓遠兩時不知道當高興,還是當哭。
但清風晚照下,她的聲音溫暖似玉,“要不,我們十月成親吧。”
卓遠看她。
沈悅駐足,周遭沒有旁人,她踮起腳尖親了親他,“我們是十月認識的,十月正好……”
第232章 求證
她還記得初初聽見他的聲音, 溫和似玉,又似多了幾分晨鍾暮鼓的沉穩。
她記得抬眸時,她怔在原處, 以為平遠王是虎背熊腰, 過了而立之年的軍中將領模樣, 卻見一個剛過弱冠, 五官精致,一雙眼睛似是能洞察人心的卓遠……
那時眼中就有驚豔, 他亦有他特有的光彩照人。
威德侯府時,她在大雨傾盆中扣門, 一頭撞在他懷中,他只看了她一眼,沉聲囑咐她先走, 她才知道有人嘴上如何說是一回事, 心卻是熱忱的……
馬車前,她折回送傘給他。
他接過, 在傘下淡淡垂眸……
他們認識在十月。
十月便是記憶裡最好的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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