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信瞪她,非常費解地。
許融笑了起來,擺手道:“二公子,我開個玩笑。我沒生氣,大概因為對象是你吧。老實說,那天聽見張老夫人要將我和蕭倫搞什麽撥亂反正,我是有點生氣的。”
蕭信眼睛瞪得更大,狹長眼尾都瞪開了,比先還顯得不可思議:“你——你什麽意思?”
許融茫然了:“什麽?我誇你比蕭倫品行好,配給蕭倫那種人,我肯定不願意——”
她忽然反應過來問題出在哪,忙道,“不是配給你就願意的意思,我沒那個意思,你別誤會。”
蕭信別過臉去,道:“你別說了。”
左一個“意思”右一個“配”的,根本越描越黑。
許融笑道:“好。你也別生氣啦。”
蕭信若有似無哼了一聲,他沒回答,可被這麽一打岔,他心中的鬱氣確實散了大半。
他繃著的氣勢松了松,將自己往身後廂壁上一砸:“許姑娘,你要找我說什麽,說吧。”
許融正等著他這一句,傾身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壓低聲音道:“蕭二公子,事已至此,我覺得,不如將計就計。”
大街上車水馬龍,其實是比茶館雅間更好的密談場所,就算貼近了能聽見他們在說話,也聽不清究竟說的是什麽。
蕭信:“嗯?”
許融問他:“蕭二公子,你我落到今日這個境地,你知道根源在哪裡嗎?”
這一句成功又把蕭信點著了,他眉峰聚攏,擰出座小山巒,巒間銳意不斷攀升,累積至生戾時,他開了口:“在我無能。”
所以聽人做主,由人擺布,明明一個活人,卻像皮影戲裡的紙板小人一樣掙不脫身上的束縛。
許融讚賞笑了:“對。也不對。”
被損害被侮辱當然不會是受害者的責任,但坎坷到這個地步,不怨天尤人,還能意識到自己的不足,這是難得的品質。
“蕭二公子,你不是真的無能,你只是需要時間。”
少年時的窮不算窮,少年時的困也不算困,這個年紀本來就充滿了無能為力,兩手空空剛不過人太正常了。
即使是她,重返少女的代價是所有奮鬥成果全被清零,倘若穿到蕭家,不一定就會做得比他更好。
蕭信怔了下,唇似要啟開,但又沒說話,只是眉間漸漸放平了。
許融接著道:“蕭二公子,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麽嗎?”
蕭信道:“什麽?”
他倒真有點好奇,因為他實在看不透許融,因此也不知道她需要什麽。
許融面容鄭重,道:“錢。”
蕭信:“……”
他被這簡單又粗暴,膚淺無內涵的一個字震到表情空白。
“我這輩子,是不打算再論婚嫁了。”許融認真道。
事實上,不要說這輩子,上輩子她也沒想過,她有一些在成年後還保持聯系的福利院朋友,他們大致分為兩種,一種非常渴望補足自己原來沒有的家庭,於是飛快走入婚姻,一種則因為被父母拋棄,對家庭非但不渴望,還不信任,因不信任而又生出排斥。
許融是第三種,她生來缺了一大塊,但在漫長成長中習慣,缺失即為完整,她也不再以為自己需要。
蕭信無法知道這些,他理解到了另一件事上去,看許融一眼——帶點不自在地:“許姑娘,我大哥不好,世上總有好人,你也不必如此。”
這在他就是難得的松口了,從前他才不會與許融有一句涉私。
“大概吧。”許融領情地笑了笑,“不過,應當與我無關了。”
這就不好再接了,蕭信也不便與她深入探討有關婚姻觀的問題,沉默了一下,道:“那你的意思是?”
“蕭二公子,你需要時間,我需要錢。”許融細細為他捋清,“我們之前已經合作過一次——雖然失敗,並不是我們的問題,相反以我之見,它應該奠定了我們之間互信的基礎,對吧?”
蕭信眉毛挑起又落下——這是什麽話?他本能地覺得怪怪的,但怪裡又透出新鮮與說服力,他緩緩點頭:“算是吧。”
“那麽,有這個基礎在,我們就有了進行下一步深度合作的可能。”許融循循道,“比如說,明面上如蕭夫人所願,私下裡,我們另立一份契約。”
蕭信:“——什麽契約?”
“想要擺脫長興侯府控制,就不能再留在府裡,你原來的思路其實沒錯。”許融先肯定他,“但一無所有不告而別,你要付的代價太大,也不容易成功。”
“如果你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努力,那世上原有另一條路,光明正大,你邁上去,無人攔得住你。”
蕭信嘴唇翕動,無聲說了句話。
許融沒聽見,眨了下眼:“什麽?”
蕭信抱胸望向車頂。
他說的是:又開始了。
這個神神叨叨的許大姑娘。
可是他不能否認手臂底下開始緊促起來的心跳——不用她說更多,就這一句話,他已經被煽動了。
或許是過去從來沒有人這麽對他說過,或許是他心頭曾經也滑過這樣的念頭,即使半途而廢,從未真正消失。
許融沒問出來究竟,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戲,她不去糾纏細節,緊接著道:“隻知依附家族不是好選擇,徹底與家族切割同樣不是——至少眼下不是。蕭二公子,與尋常百姓比,無論從文從武你都先天具備許多優勢,既然已注定無法擺脫,不如善加利用,待你賺到自己的前程後,那時想做什麽,豈不都便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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