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珊是真要往吉安侯府去的, 她對許華章未必真有多少念念不忘的情意, 但這個人選是她目力所及唯一合適的, 當被現實逼入牆角時, 哪怕明知那是道南牆, 她也要上去撞一撞, 撞破了腦袋才死心。
只是事到臨頭, 她出門太少的弊端又出來了,她沒去過吉安侯府,大致知道離得不遠, 就一股勁地走去了,誰知走錯了反向,越走越偏,等她發現不對時,連回府的路也找不到了。
蕭珊有點發慌,遂叫丫頭去問起路來,可她不知道她這樣嬌怯怯的少女有多招人惦記,給她指路的大娘是個好人,旁聽到的兩個小子卻生了壞心,綴上了她,到一個人煙少些的地方時,就跳了出來。
中年男人起初不知道她走來走去的幹什麽,直到她問路時,才知她是走錯了道,半天什麽也沒乾成,他累得不輕,心中頗覺晦氣,隻得又跟回來,不料這時倒得著了個表現的機會,忙出了頭,那兩個小子膽色並不壯,見有男人出面,撂下幾句狠話,就跑了。
中年男人順理成章地護送了她們,蕭珊受了一回驚嚇,隻想趕快回家,也沒心思去找許華章了,於是在回來的路上,終於與蕭信匯合上了。
……
蕭珊被蕭侯爺領走教訓了,她給蕭信遺下了一個問題。
韋氏聞訊趕來,震驚後認證,這又乾瘦又有些虛浮之態與她幾乎沒什麽相像處的中年男人,還真是她的弟弟,蕭信血緣上的舅舅。
“爹和娘都去了,我那不要臉的婆娘跟人跑了,家裡的米缸連一粒米都沒了,我只能來投奔你了啊,大姐!”韋氏之弟韋大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韋氏不怎麽動容,她看上去反應有些遲緩:“——怎麽會?你們回鄉時,不是帶走了一大筆銀子嗎?”
“爹先生了病,後來娘也生了病,為了給爹娘治病,那些銀子都花完了不說,還欠了筆外債呢。”韋大雄訴苦,“要債的天天堵到門上來,那賤人受不得貧苦,趁我不備,就跟個縣裡來收糧的糧商跑了。”
說著左“賤人”右“淫/婦”,把給自己戴了綠頭巾的妻子罵了百十遍。
許融安靜地旁聽著。
韋氏話也不多,她跟這個弟弟已有二十年不見了,看他的眼神都是陌生的,只有聽他提到父母都已不在人世時,才怔怔地紅了眼圈,落了幾滴淚。
說實話,她的反應比許融預想的要平淡很多。
“你以後不要說是二郎的舅舅了。”等韋大雄那一大通罵完後,韋氏的神情更平靜了點:“當初你們把我賣了來,我就隻好算人家的奴婢,誰家會把奴婢的親戚當親戚。”
韋大雄有點急:“大姐,你怎麽這麽說呢?你可是良妾,衙門裡都過了文書了,你又給他家生了兒子,我路上聽那大小姐說了,二郎現在可有出息了,都考中秀才了,要是再中了舉人,那走出去人家都要叫一聲老爺了——”
“那也跟你沒關系。”韋氏道,“你要是不信,去侯爺、夫人跟前稱一聲舅舅,你瞧他們攆不攆你出去。”
韋大雄悻悻地,方不說話了,過片刻又忍不住:“大姐,你怎麽在這享福享的,把心享硬了,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從前你多疼我。”
韋氏輕輕道:“是呀,爹娘也疼你,就為了疼你,給你掙一份家業,把我賣了。”
“……大姐,什麽賣不賣的,多難聽哪,你瞧你這身上穿的戴的,哪樣不比人強?爹娘為了你著想,才送你來過這好日子。”韋大雄說著說著,又理直氣壯起來,“你要是嫁給隔壁那個天煞孤星,這會兒有沒有米下鍋還難說呢,再說,他命那麽硬,一家早早死絕的,說不定連你也一塊克死了——”
“你!”韋氏臉色變了,這是她自見到韋大雄以來,情緒波動最激烈的一次,但終究溫柔慣了,說不出狠話來,只能阻止道,“你不許再說了。”
“好,好,不提就不提。”韋大雄倒聽話,且也有點自悔失言的樣子,打了自己一嘴巴,又忙道,“大姐,那些事過去就算了,如今我就你這一個親人了,你可千萬拉我一把啊!”
畢竟是親弟弟,韋氏也不可能才一見面就把他攆走,盡量嚴肅地囑咐了他好幾句話,叫他不要亂說亂走動,等他一一都答應了,才讓蕭信安置他先住下。
偌大的侯府,這種來投靠的三親四友一年到頭斷不了,外院有單獨的一塊地方辟出來作為客房,蕭信便領了他去了,又要先稟告蕭侯爺一聲,蕭侯爺正把這個兒子重視起來,這點面子不至於不給,隨口就答應了。
韋大雄不知高低,探頭探腦地還想進去親自跟蕭侯爺搭話,蕭侯爺這就沒空理他了,韋大雄話沒搭成,隻得罷了,去客房的路上不死心,又嘮嘮叨叨地攆著蕭信說話,無非是一訴苦二要錢,把蕭信煩得回到小院時,臉色很有些不好。
“二公子跑了大半日,先歇一歇吧。”許融給他倒茶,又安慰了兩句,“是不是他說什麽不中聽的話了?別往心裡去,我瞧姨娘那樣的好性子,都不是很願意理他。”
二十年不見的弟弟,還能剩幾分情分。
何況,她從前就覺得韋氏不那麽甘願進侯府為妾,如今從韋大雄的話裡可知,非但如此,她可能還經歷了一番與心上人的離散。
“二公子,”她想了想,還是含蓄提醒,“那些從前的事就別讓他往外說了,傳開來,只怕對姨娘不好。”
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甜寵文 溪畔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