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嗯了一聲。
“傳林姨母進殿。”
林太后有些懵。
怎麽好好的,要將自家妹妹給傳進來?她忐忑著看阮總管將自家妹妹傳進來了,有些擔憂道:“皇兒這是要如何?”
皇帝並不言聲,端了一盞茶,品了一時,這才面向林夫人道:“四年前,朕在外征戰,母后擔憂,姨母薦了兩名司星官推演天象,致使黎星落被送往仙山,臨行前往疆場修書一封,卻遭細作利用,不僅害了保元,黎大將軍也受了臂傷,朕的先鋒兵損失六人。”yihua
他眼睫輕抬,星眸冷冽,望住了林夫人那張低垂著,略有些驚懼的面龐。
“福禍無門,惟人自召。依朕看,姨母所信百樣,倒不如靜下心來讀一讀《太上感應篇》。”他語音沉靜,自有一番威赫氣勢,“天道有循環,善惡有承負。與其去怪罪一位十一歲的稚齡兒童,倒不如追根溯源,想一想保元這一場災禍,到底因何而起。”
陛下的話一聲聲遞送,每一個字都有如荊棘,狠狠地抽打在文安侯夫人林氏的面龐上。
她一向孤高偏執,數十年來什麽時興信什麽,四年前保元壽命受損,她心裡恨極了那個嬌蠻名聲在外的小姑娘,恨不得吃其血肉。
今日陛下這一當頭棒喝,直將她的心防擊破:難道這一切,竟是因她而起?是她間接害了自己的孩子?
她一時想不明白,伏地顫抖,不敢應聲。
林太后不忍看自家妹妹這般,站起身來哀聲道:“前些時日,太皇太后親自主持了大理寺的審理,哀家也知那小姑娘受了委屈——只是還未同你姨母說起。皇兒看在你姨母待你親厚的份兒上,莫要再追究了。”
皇帝徐徐舒了一口氣,垂目道:“還陽草,生長與千丈高山之頂,吸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可使人壽元增益,百病消散。”
說起還陽草,林夫人方才有些心安。
保元服用了仙草,又依那位雲神醫所傳授之法,日日修習,不僅往常的一些舊疾盡消,身子也康健許多。
昨日,六名禦醫為保元會診,皆眾口一詞:保元脈象平穩有力,絕不似身有重疾之人,估算壽元,起碼百歲。
皇帝頓了一時,才道:“姨母可知,這救命的還陽草,便是你百般怨恨的人,歷盡千辛萬苦,賭上性命,才摘得一朵來。”
縱然,這兩朵還陽草是皇帝冒死上得金頂崖摘下,可在他的心中,卻隻知他的小姑娘先前的拚命讓他心疼。
林夫人聞言大受震動,驚訝地抬起頭來。
林太后此時已然滿心頭都是歉疚,同自家妹子對視一眼,隻覺得萬分羞慚。
前些時日,林太后雖已知曉大理寺審理北蠻細作一案,知曉黎星落彼時不過是被北蠻利用,才無意間害了保元,當時雖有些反省,卻不如今日所受震動之大。
“皇兒,母后知道錯怪了那孩子,如今該怎麽補償,你給個章法。”
皇帝抽絲剝繭地為母后和姨母分析了這麽些,見母后真心悔悟,便也消了氣。
見林夫人還委頓在地,便命人將林夫人扶了下去休息不提。
林太后看著自己妹子被攙了下去,臉色雖有些蒼白,但身體是無什麽大礙,這便專注同自家皇兒說起話來。
“哀家的皇兒二十年來頭一次喜歡的姑娘,哀家還這麽刁難她,現下想來,真是有些羞愧。”她反省自己,“也不知哀家哪一陣兒是怎麽了,成日價心氣浮躁,無事生非,簡直是皇兒娶親路上的一塊絆腳石。”
她發誓賭咒,“這幾日,哀家就下懿旨……不,哀家親自擺駕國公府,親自同她致歉——她愛什麽,哀家就送什麽,總要叫她滿意才是。”
皇帝清咳了一聲,覺得母后此番的表態令他欣慰。
“母后還需向太皇太后道歉才是。”
林太后擺擺手,“哀家同母后幾十年的婆媳,哪裡有說不開的事?當晚母后就罰哀家了——也就是皇兒你,太記仇。”
皇帝不語,林太后了卻了保元那一樁心事,越發地覺得自己耽誤了皇兒的大事,追著他問。
“俗話說,父母錯不累子孫,哀家這廂去致歉,那一廂就叫禮部準備起來……”
皇帝站起了身,向外走敷衍了一句,“先不忙。”
林太后跟在皇兒的身邊兒,絮絮叨叨,“如何不忙呢?總不能臨時抱佛腳。哀家同太皇太后一道兒親自去提親,你說成不成?還是說,要尋位德高望重的一品夫人?這些都要快些納入章程……”
皇帝一邊走一邊敷衍,“不忙不忙……”
林太后被皇兒這幾句不忙不忙給說茫然了,她跟在皇兒身邊出了宮門。
“皇兒對她的愛重,哀家看在眼裡,如何能不忙娶親呢?”
皇帝被母后絮叨的無可奈何,駐足在長秋宮門前,歎了一息,有些寂寥的意味。
“母后非要兒臣說出實情麽?”他語音沉寂,有些顯而易見的落寞,“朕現下還是單相思,她不願意嫁給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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