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訝異地一挑眉,“人生苦短,我讓娘親也給你說門好親,風光大嫁。”
青團兒心事被戳穿,不好意思地一笑,倒在自家姑娘身上蹭了一會兒,“我才不嫁人呢,陪您一輩子。”
她把陛下給姑娘做的鞋子拿在手裡,慢慢想著來回答姑娘的問題。
“您說陛下手上的傷重麽?”
星落回想了一下,登時心裡有些細微的疼。
“手心裡長長的道子,手背上也也有,像是被什麽割傷的。”
青團兒呀了一聲兒,想到了什麽,“常大哥同我說過,那一晚他同陛下一起上金頂崖,風大雨急,陛下孤身一人攀上頂峰,險些掉下萬丈深淵,怕是在那一晚受的手傷吧。”
青團兒說起來不過幾句話,可聽在星落的耳中,卻驚心動魄。
還陽草那一日靜靜地躺在她的桌上,她以為他人君天子,一聲號令,已然有千萬人為他賣命,卻不知他真心至此,竟親自攀上崖頂,為她摘下那株可消除她歉疚的仙草。
那一晚該有多凶險,才能使他拚命抓緊繩索亦或山壁,不致跌落崖底……
青團兒說完,卻見自家姑娘垂著烏濃眼睫,久久不言聲,倒有些詫異了。
“姑娘,您餓了?”她遞給自家姑娘一小塊點心,“您方才怎麽不在宮裡同陛下一道兒用膳呢?我還想同清溪姑姑說幾句話呢。”
星落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好一時才歎了一息。
“陛下小氣的很,櫻桃也不給摸。”
青團兒詫異,“這什麽時節,有櫻桃?”
星落狡黠一笑,附在青團兒的耳朵邊兒,悄悄說了幾句,青團兒一張小臉立時就紅了,捶了自家姑娘一把,“算上前兩回,您都把陛下上上下下摸了個遍吧?這樣您都不打算負責任?”
星落苦惱地撓了撓額角,“我正是青春年少的年紀,容易魯莽衝動,他作為我的師尊,就應該好好教導我才是,動不動叫人負責任,那才不灑脫呢。”
青團兒深以為是,“沒錯兒。春宵苦短,多愛幾個人才不枉來人世間走著一遭。”她拿起姑娘膝上的繡鞋,嘖嘖了幾聲,“古往今來,文治武功的萬歲爺有許多,可會做鞋的天子恐怕只有陛下一人吧。”
星落拿手撫了撫膝上的繡鞋,戳了戳大貓的腦袋,大貓腦袋晃了晃。
“我要穿給祖母和娘親看!”她突發奇想,把自己腳上的鞋子除去,套上了陛下為她做的鞋子。
青團兒左看看右看看,隻覺得這鞋雖說做的不甚精巧,可當真上了腳,大貓腦袋晃一晃,倒是和自家姑娘的氣質很合襯。
“姑娘哪一日若是穿老虎道袍了,就搭配這一雙鞋子穿,一定很威風。”
星落抬起了腳,左右搖晃了一下,自己也覺得很可愛。
說話間,已然到了自家府邸,青團兒扶著自家姑娘進了門,星落踢著腳走,把鞋尖踢得高高的。
快到垂花門下,青團兒眼睛尖,遠遠兒見那垂花門側的遊廊下站了一人,身量高高,形容清俊,一身玄色衣衫,正負手往那廊下蓮葉缸中瞧錦鯉。
星落落下腳,有些納罕,“……那是誰,也不是哥哥們。”
青團兒眯著眼看了一陣兒,“沒進二門子,定不是大爺二爺。”她琢磨,“奴婢瞧著倒有些像辜家哥哥。”
星落呀了一聲,踮腳看過去,仔細認了認,好像真的是辜家哥哥。
這麽多日沒見了,竟連辜家哥哥都認不出來了。星落一拍自己的腦袋,同青團兒慢慢地走過去。
怎麽說呢,幾月不見,心境卻不一樣了。星落邊走邊往他那裡看。
辜家哥哥大約是大病初愈,身形較之前約有幾分清瘦,他是有書生氣的男子,清瘦一些更顯風姿卓雅。
在宮中初見時,她被陛下百般為難,辜家哥哥卻待她溫柔可親,時時記掛著她。
再後來,知曉他因她之故體虛壽減,星落心中裝的全是歉疚,哪怕被人傳的滿京城都是她嬌縱刁蠻的傳言,她也不埋怨,一心要為他尋救命的仙方。
大約是腳步聲臨近,辜連星回身,他這些時日心念牽動的小姑娘,踢踢踏踏地走過來,眉眼帶笑,肌膚似雪,靈動輕躍。
他喚她一聲糖墩兒,星落亦回了道禮,眉眼舒展開來,先叫了一聲辜家哥哥。
“多日不見,哥哥可曾好些了?”她今日得了喜訊,看什麽都高興,“我聽說你如今身子骨可康健了!”
辜連星唇畔牽了一線清淺的笑,視線落在她的眼睫。
“有還陽草做藥引,我的病好的很快。”他真心謝她,“多謝你為我歷盡艱辛,上金頂崖采藥。”
星落不知該如何接話,有點納罕。
那還陽草師尊摘了兩株,一株當時便送回了帝京文安侯府,一株則送給了她,由天師爺爺指點著曬乾磨粉帶回來。
還陽草不是她摘得,也不是她送來的,為何辜家哥哥要謝她?
星落擰著眉頭,“哥哥為何謝我?”
辜連星微怔,“你為我采藥,自然該謝你。”他見星落慢慢兒地往遊廊下去,這便也隨上了她,在她身側緩步隨著,“陛下言說,此藥生在萬丈崖頂,另有仙獸猛禽看管,又因山勢險峻,難如登天。”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聲音有些輕微的顫動。
“多謝你這般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