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樁子麻煩事。”她蹙著眉,把女兒的小腳丫塞進了被裡,“帝京城裡的風言風語,是太皇太后娘娘給壓下去的。陛下不在,太皇太后娘娘監國,你家爹爹領了北蠻的細作,進了大理寺,大理寺押後不辦。你祖母就進了趟宮,太皇太后娘娘便親自出宮,進了大理寺公開審理,當時就還了你的清白。這些風言風語便漸漸地消散了。”
她說完,還是有些意難平。
帝京裡的百姓雖明面上不敢議論了,可私底下還是照說不誤,甚至有些人還模棱兩可地說起了天家的不是。
至於那文安侯夫人,仍是一貫的生人勿近的模樣,倒是文安侯府的辜家姑娘,卻登門道了歉。
容夫人回憶起那一日的事兒來,“這也就是前些日子的事兒。陛下著人連夜帶回了什麽還陽草,還帶了一位神醫來,第二日就將辜家那小子的病給治的明明白白的,說是再修養些時日,身子就康健了,什麽少了四十年陽壽什麽的,全是危言聳聽。到了第三日上,辜家那姑娘卻親自上門致歉了,知你不在,還有些失落。”
星落這下有些淚目了,耷拉著嘴角道:“辜家哥哥的身子能治好就再好不過了,辜家姐姐說的那些話,我是不曾放在心上的。”
容夫人卻繼續歎氣,“眼下娘親最煩的,卻是你二哥。你可知你二哥和誰好上了?”
星落啊了一聲,挑著小眉毛,“這個問題好犀利,女兒要動用腦子好好想一想了。”她轉著腦筋,忽然眼睛一亮,“莫不是辜家姐姐?”
容夫人沒想到自家女兒這般聰穎,旋即便點了點頭。
“你二哥說是什麽詩社上識得的,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那一日辜家姑娘上門尋你,正撞上你二哥,這不天雷勾動地火,倆人就好上了。”
星落卻由衷地高興,“我二哥木頭一般的人,竟能被辜家姐姐瞧上,這可真是天大的榮幸。辜家姐姐多可愛啊。”
容夫人倒也讚同,也為自家兒子分辨了幾句,“你二哥也不差啊。雖說抬頭嫁女,低頭娶親,可那一位侯夫人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娘親實在是不想同她有什麽來往。”
星落就勸她,“女兒家離別了爹娘,嫁到咱們家裡來,多委屈啊。您也說了低頭娶親,那就徹徹底底地低一回頭又如何?”
容夫人到底還是想不通,這事兒便按下了,又問起陛下的事兒來。
“今早,宮裡傳下了聖旨,將坤極軍的虎符賜進了府裡,鬧得你祖父祖母頭大,在書房裡正吵架呢。”
星落啊了一聲,怔忡道:“陛下怎麽能乾這種事兒呢。我還沒答應他要當皇后呢。”
容夫人聽著女兒的話音,覺得有些稀奇,“這麽說,陛下征詢過你的意思?”
星落裹在軟被裡,下巴頦抵著被角,愈發顯得楚楚。
“嗐,陛下他三日一追求,五日一表白的,女兒都怕了。”
容夫人訝然,好一時才握住女兒的手問她,“那你是怎麽想的呢?”
星落乾淨利落地搖了搖頭,“我不要做皇后。”
容夫人嗯了一聲,“先不提做皇后,娘隻問你,陛下若不是天子,你可會歡喜他?”
星落沒想過這個問題,被問住了,好一時才茫然地說:“女兒沒想過。”
她抱著膝想了好一陣兒,眉毛都擰成了麻花,容夫人瞧著女兒的小臉,隻覺得心疼,便再也不問了。
容夫人摸了摸女兒的頭,喚她一時出去吃酒席,便帶了門出去了,星落離開了娘親的視線,立馬猴子似的跳起來,叫人把世仙、靜真喚來,好好地玩了一會兒,才去吃席不提。
到了晚間,星落同世仙、靜真一道兒從外頭回來。
因著世仙、靜真過些時日就要回去了,她們晚上就去逛了城隍廟大街,買了一小車的零嘴小玩意兒。
星落說起城隍廟大街先前的縱火暴、亂,世仙情緒便有些低落。
“……爹爹媽媽雖沒參與此事,可得知青鸞教被禍害到這等境地,心痛無比。聽說過些時日便要審理青鸞教一案,我身為本教聖女,翟聽謀逆造反時雖被軟禁,可也沒有盡到約束教眾的職責,心中有愧。”
靜真便勸她,“你何錯之有呢?不過是被翟聽立了個靶子罷了。這平叛的路上,若不是你收攏教服那些教眾,仗哪裡有這麽容易打?”
星落卻想到了什麽,有些緊張:“萬一翟聽將一切罪責推在你的頭上……”
世仙卻冷笑道:“他若敢這般,官府傳我時,我就一刀捅死他。”
星落勸她冷靜,“他死了你也得不了什麽好,還有可能耽擱你沉溺男色、享盡富貴的大計。”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同祖父祖母商量一下才好。
這便和靜真、世仙說了一聲,臨出門前,靜真又遞了根糖葫蘆給她:“今兒我也算是吃了帝京城的糖墩兒啦,過幾日就消消停停地回仙山,把孩子們從庵裡頭接出來,再接著去監工蓋房子去。”
如今孩子們都在白雀庵裡暫住,有慧音師太和一眾溫柔尼師照料著孩子,靜真最是放心不過,眼下吃著帝京城的零嘴,眉眼就興高采烈的。
星落接過糖葫蘆,小小地咬了一口,叫她們等著她,這便推了門往外頭去了。
只是天黑夜靜的,祖母早睡下了,娘親呢,又同嬸娘摸麻將去了,她也不敢貿然同祖父說這件事,這便邊吃糖葫蘆邊在府中溜達了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