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中爆發出一股光亮,顛三倒四地說。
黎止聽明白了他是在蟲潮爆發時和妻女一同跟著駐扎軍,朝著最後的避難所方向跑去。
但跑的途中,前面的人被突然冒出的蟲子嚇得摔倒,瞬間慌亂的人流衝散了他們一家人。
女兒被人流帶著往前,但他們夫妻二人卻徹底和駐扎軍走散。
“她穿了一件黃色的小襖子,扎了、扎了一對羊角辮,走的時候懷裡抱著一個小熊……”
聽到這兒,她心中有數了,同時也松了口氣。
如果小姑娘運氣好的話,應該是被駐扎軍的人帶往了最後的避難所;
若是運氣不好,估計在前往避難所的途中,也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隔著一層護目鏡,黎止看著男人狼狽的面孔,目光很沉,“你放心,如果這一路上我看到你的女兒,一定會帶她回來——當然,是在她安好的情況下。”
男人猛地低了頭,眼淚又不斷溢出,嗚咽道:“我明白……謝謝您。”
很快,自由軍中的人便將男人送到了境外的安全之地,而剩下的人開始分工行動。
敖柔看了看黎止,試探性地問道:“學姐,你認識那個男人麽?”
不認識,黎止微微搖頭。
她只是在看到那個滿臉淚水祈求別人去找一找自己閨女的男人時,猛然想到了自己的老爹。
黎止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黎長峰了,但在那一刻她依稀記得,自己小的時候被老爹抱在懷裡,問她如果蟲子打進來了怎麽辦?
她爹用最凶狠的語氣陰森道:“要是敢動我的寶貝女兒、我的家人,老子把它們的窩都炸飛了!”
身邊環繞的小機甲們似是察覺到了她低沉的情緒,紛紛圍了上來,蹭著她試圖讓她快樂一點。
黎止看著拱來拱去的小東西們,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她曲起手指,輕輕一彈將其中一個彈飛出去,在空中轉了好幾個圈圈;
‘欺負’完傻乎乎隻用編程寫出的機甲,她哼笑道:“你主人給你做的編程倒有意思,怎麽這麽好欺負?”
被彈飛的小東西暈暈乎乎,根本就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只是按照自己的編程,又軟乎乎貼了上去;
就像秦望生這個人一樣,永遠不會生黎止的氣,永遠圍著她轉圈圈。
透過一層屏幕,秦望生在戰地後方看著黎止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機甲,眼神深邃而神情。
因為操縱系實在不適合上最前線的戰區,而他本身暴露的護甲師身份雖然讓他順利進入了自由軍團,但同時也被人像易碎的玻璃一般小心翼翼地供著。
所以他只能讓自己手下做出來的死物,代替自己去愛黎止。
但這一刻,他竟然羨慕起了那些憨頭憨腦的死物。
抱緊雙膝時,秦望生的腦海中冒出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
如果他是機甲,阿止是不是也會毫無忌憚地擁抱我、撫摸我了?
……
隊伍裡有一個護甲師的好處,在這場救援行動中充分體現。
秦望生提供的那些小而精密的微型探測器,只要把它們分散在城市各個方向的角落,它們就能自己沿著設定好的軌道往各個犄角旮旯裡鑽。
就算有雄蟲發現了它們移動的蹤跡,它們也能無比靈活地鑽入蟲子擠不進去的死角。
很快,深入到城市的探測器們相互連接,一個覆蓋著整個城鎮的精密圖便顯現在每一個單兵的終端上。
上面不僅標注了大概的建築設施,甚至能將整個城市中的雄蟲分布精準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而除卻最後還未淪陷的避難所,圖上少數幾個紅點則精準標注了分散在城市角落中的幸存者的蹤跡。
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若是早有這種手段,至少能避免半成以上的衝突,單兵可以提前做好準備而不是被不知道在哪裡跳出來的蟲子打個措手不及,甚至還能主動去絞殺蟲子。
激動之余,蒲岩武立即下令,再次派出了數個小隊,按照精密圖上的紅點所在讓他們將人救出來;
剩下的單兵,則是直接按照較為安全的道路往避難所去。
靠著秦望生的圖紙,大部隊避開了蟲災最嚴重的路線。
雖然路上也有火拚,但幾乎做到了無傷亡,一時間人心振奮。
作為包抄過去的小隊,黎止帶領著新兵團在東南方開了一個切口,不斷深入;
與此同時,其余的自由軍也分為幾股勢力不斷深入。
直到看到避難所顯示的地標之處,眾人才意識到整個城市中大部分的蟲子在哪裡。
都聚集在避難所的外面,不斷試圖攻進去。
自由軍敢到的時候,因為裡面的彈/藥實在枯竭,沒有了武器的震懾,外面的蟲子不斷往裡擠、啃噬著建築的牆和地基。
甚至有雄蟲聰明到直接在牆根蛀洞,試圖挖空牆根從地下鑽進去,看得人頭皮發麻。
人類和蟲族的爭鬥,之所以能夠慢慢佔據上風,就是因為絕大多數的蟲子智商都很低。
雖然它們的繁衍能力強,但沒有過多的思考能力,相對還算好對付。
這千年多的時光,兩族都在相互試探。
可若是有智慧的高級雄蟲、甚至是蟲母下達命令,進行有組織的、有目的的襲擊,定然會打破這樣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