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人。”觀亭月走近時問了聲好,又奇怪地打量他倆,感覺這二人能湊在一塊兒聊天實屬罕見,“你們方才在說什麽?”
“沒什麽。”燕山率先開口,“隨便聊聊罷了。”
然後他貌似很不耐的樣子,帶著幾絲遮掩的意味:“唉,你這個破事到底要折騰到幾時,還啟不啟程了?”
“快了。”觀亭月倒也不計較,“我一會兒去把最後這場處理完,應該今日之內就能結束。”
他聽了沒說好,亦沒說不好,不過很輕地“嗯”了一聲,別開臉錯身走了。
“奇怪。”觀亭月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瞧了片刻,“他到這裡,原來不是找我的嗎?那他是來幹嘛的。”
白上青高深莫測地一笑,“誰知道呢。”
她收回視線,“對了白大人,我正想去尋你來著,可惜這兩天總有意料不到的事要忙——那日的命案不知現下進展得怎麽樣?有凶手的線索了嗎?”
提這個,後者無奈地攤手,“說來真是慚愧,我至今還沒什麽頭緒,倒是已派人去城外排查尋訪,希望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若是外鄉的旅人,身上又失了路引,要查案子的確不容易。”她安慰道,“你剛到一處,地方人情萬事不熟,受阻也是人之常情,慢慢來,急不得的。”
“哎,還要你安慰我,實在越發讓我慚愧了。”白上青搖頭,自嘲了兩句,“月姑娘是打算上場嗎?”
觀亭月不明所以:“嗯。”
他隱晦地一眨眼,“那最好戴個面巾,‘美人如花隔雲端’,比武招親麽,自然得遮一遮才夠雅致。”
盡管不太能理解上台打架需要哪門子的雅致,她進場前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找人討了塊白紗掛上。
“咚”的一聲震耳之響。
擂台旁的大紅鼓被年輕的商行夥計敲得喜氣洋洋,小青年笑容滿面地拖長尾音:“武——試——開——始——”
白上青揣手於袖內,猶在場外觀戰,鼓聲的余韻約莫才落下幾彈指的時光,一股烈風裹挾著一個滿地打滾的人從他耳畔擦過,一直滾到了長街的對面,待撞上酒家的招旗才終於停下。
他在周遭如死寂般的沉靜裡悄悄拿食指撓了撓眉心,低語說,“好在讓她蒙了面巾哪……”
*
燕山出了廟會場。
彼時的坊巷街橋已一改前幾日的慵懶散漫,余氏商鋪再度活躍起來,這次打的便不是東家夫人壽比南山的旗號了,大小店面裡的小官們正扯著嗓子喊:“為祝咱老爺的親妹妹順利招得良人佳婿,店內所有彩瓷一律買四送一——”
他一個上午漫無目的地閑逛,走了一路就聽了一路。
看樣子觀長河貼告示搭場子,鬧得大張旗鼓,沸沸揚揚,也不全是為了給她招親,借機賺銀錢才是本來的意圖吧。
燕山在一家茶攤前落座,他早晨沒用飯,想著且吃些茶點墊墊肚子。
小二歡快地給他擦桌,回頭朝廚裡報菜名,舉止熱情至極,燕山真怕他下一句就是:“客官,我們店給東家妹妹招夫婿賀喜呢,滿百文能折扣。”
好在沒有。
他就著一杯粗茶,心不在焉地坐等,耳旁卻聽到路人議論。
“這余老板幾時多了個親妹妹?我在嘉定十來年,竟從未聽說。”
“傳聞是近日裡才認的親,從前走失了。”
大概讓那幾人挑起了話題,茶肆中也陸續有食客閑談起來。
“余氏商行大東家的血親,真要找夫家那還不容易?何必搞什麽招親大會,就余老板的人脈,想攀親的大有人在吧。”
“誒。”另一個忽換了語氣,“我聽聞余大東家的這個妹妹呀,生得五大三粗,麻臉,斜牙,其貌不揚,偏又是個老姑娘,正因為嫁不出去,所以才要辦這麽一出。”
“不信你可現在就去廟會場瞧瞧,她還戴著面紗遮臉呢!”
“原來如此。”對方笑道,“我說嘛,這等好事哪裡輪得到咱們。”
“‘這等好事’也得有福氣消受。”那人肆無忌憚地嘴碎著,“若要求財求前程,可就只能與母夜叉日日相對了。”
繼而便是一陣揶揄的笑聲。
燕山品茶的動作一頓,他眉頭皺了下,一時也不知聽見這些人瞧不上觀亭月,自己心裡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草草吃完兩碟楓糖酥,四周的言論已從比武招親轉移到了如何發家致富,隨後落在了哪家廟的神佛更靈驗上面。
燕山起身付了錢,準備打道回府。
因得這兩日天氣晴暖,又是日中時候,沿途行人如織,大多是在橋下賞紅葉,或是在橋上看流水。
他正將視線放到一旁的紅楓樹上,突然從懷裡掉出一物,落在地面清脆有聲。
那是觀亭月之前隨手塞給他的,刻了一半的木頭塊兒,難怪動靜這樣沉實。
燕山見狀,本能地彎下腰去拾。
也就是在此刻,遠遠的竟聽到一人驚呼。
——“公子,當心小賊!”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個身形矮瘦的青衣小帽噌地從燕山腰側竄過去。
他並非沒覺察到對方的動作,只是東西也不能不撿。
這偷兒恐怕還是個嫻熟的慣犯,盡管不曾練過什麽功夫,腳上的速度卻是極快,捏著他的錢袋一眨眼就衝到百丈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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