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雲師姐犯的錯為師自要懲處,而你犯的錯為師也要懲處。”
“那不知師父打算如何懲罰我?”
許昭月話音剛落,卻見慎思堂的屏風後面走出一個人來,駱修然見他出來忙問道:“皙兒如何?”
紀玄錚冷冷掃了許昭月一眼,說道:“情況不怎麽好,傷到了心脈。”
駱修然聽到這話蹙了一下眉頭,目光下意識向許昭月掃來,眼風帶著幾許冷意。
“你最好乞求你雲師姐沒事,不然我定將你千刀萬剮。”
紀玄錚的話絲毫不客氣,那冰冷仇視的目光,仿若真的快控制不住要將她碎屍萬段了。
許昭月卻覺得奇怪,雲喬皙不還手任由她打,甚至連心脈都不護,雲喬皙不會不知道修士最重要的就是心脈,心脈受損元神也會受損。她不躲不護,是單純因為內疚,還是故意想被她打傷?
屏風裡面一道黑影閃出,眨眼間便已行至許昭月跟前,駱修然見念皙快要出手,忙呵斥道:“念皙住手!”
念皙的一掌已落在許昭月頭頂,如若不是駱修然呵止,念皙這一掌劈下來,許昭月必死無疑。
“為何不讓我殺了她?”
此時念皙就站在許昭月跟前,他雙眼赤紅,渾身凝聚著怒火,許昭月甚至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怒火帶來的灼燒痛感。
“對她我自有決斷,清虛派向來賞罰分明,你若殺了她反而落人口舌。”
念皙咬了咬牙,漸漸收回了掌,身影一閃又回到了屏風後面,而後冷冷傳來一句,“駱修然,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待。”
對於念皙的不客氣駱修然似乎已經習慣了,沒什麽不快。
“修然。”
屏風後面傳來一記磁性的聲音,有如山谷鍾磬的繼繼梵音,幽遠神秘而又平和。
駱修然抱了一下拳,忙道:“師祖請吩咐。”
“修複皙兒心脈需要火砂做引,庫房中可還有?”
火砂是重要的煉器材料,難覓難得,駱修然頓時為難道:“庫房中已沒有了。”
紀玄錚想到一事忙說道:“我記得阿予畫像用的就是火砂。”
火砂性質穩定,易於保存,用它散在畫上,不僅能讓畫像栩栩如生,還能保千年不腐。
“不可!”駱修然拒絕道:“這麽多年了,火砂早融入畫像中,若要取火砂,得將畫像燒了才行。”
聽到這話紀玄錚面上卻也帶了幾分難色,他向屏風裡面看了一眼又道:“先救皙兒要緊,阿予的畫像以後再畫一張就是了,活著的人最重要。”
“這……”駱修然還在猶豫,可他看一眼屏風,這猶豫便淡了幾分。
“先別管了,我去取來。”
紀玄錚正要離開,一道黑影卻又突然出現擋在他身前,紀玄錚道:“念皙你幹什麽?”
“不可毀掉主人畫像。”念皙一字一句道。
“你別發瘋了,你難道想眼睜睜看著皙兒死嗎?皙兒也是你的主人!她剛剛痛成什麽樣子你難道沒看到?”
念皙雙拳緊握,他的身體緊繃得像一根弦一樣,看得出來他明顯也在掙扎。
“如果你不想看著皙兒死的話,讓開。”
念皙閉了閉眼,最終往一側退了一步,紀玄錚腳程很快,不過眨眼間的工夫,薑夢予的畫像就被取了來。
他握著畫像直接走進屏風中,駱修然和念皙擔心雲喬皙的安危,也跟著走了進去。
許昭月還站在堂下,不過這幾個人心裡念著雲喬皙,怕是都已經將她給忘了。沒一會兒就見屏風中出現了火光,火光照在屏風上,照出了一片剪影,是薑夢予的畫像徐徐燃燒的剪影。
不管駱修然和紀玄錚知不知道當年薑夢予是怎麽死的,可是看著那被火光吞噬的畫像,許昭月明白,在他們眼中,死去的薑夢予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人死如燈滅,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活著的雲喬皙。
為了雲喬皙,甚至可以燒掉薑夢予的畫像,將她留在這世上的唯一印記徹底抹去。
許昭月慢慢退出了慎思堂,她回到所住的小院,推開趙晴鳶的房門,房間裡有一隻木頭做的兔子,這是她送給趙晴鳶的,那時候她剛剛開始學符籙,木頭兔子的身上貼了一張符,只要念動口訣它就可以跑來跑去。
許昭月並不精通符籙,清虛派畢竟不是符籙派,學的符籙法決也只能學個皮毛,那兔子就只能跳來跳去,而且動作還乾澀別扭,可趙晴鳶卻喜歡得很。
她們的小院被打理得很漂亮,許昭月從山下挖了一株葡萄栽在院中,等來年結了葡萄就能吃了。院中長了一株落葉杉,她們在落葉杉上綁了一個秋千,每天練習回來,兩人就會輪流在秋千上蕩,小院還種了很多奇異花草,趙晴鳶在的時候每天都會給花花草草澆水。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許昭月向門口看去,門外陽光刺眼,一時讓她眼睛發花,她恍惚間看到趙晴鳶走了進來。
“師姐。”
熟悉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來人並不是趙晴鳶。周司檸走過來一下撲在許昭月身上,“師姐,晴鳶沒了,晴鳶沒了,我送晴鳶下山,我們把她送到她母親手上的時候,她母親哭得暈過去幾次,師姐,我好難過,我好難過啊。”
許昭月忍著哽咽拍了拍她的肩,“沒事的,沒事的。”
除了這種乾巴巴的安慰,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