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副混不吝的模樣,雲黛憋不住笑了,眼底也染上幾分真切的笑意,“三哥哥,多謝你。”
“嗨,你是我妹妹啊,我不幫你幫誰啊,我向來是幫親不幫理的,何況嘉寧那死丫頭既沒理也沒禮。”
前頭謝仲宣回過頭,看到後頭兩人挨在一塊兒說悄悄話的親昵模樣,眉心一皺,緩緩慢下步子來,伸手拎住謝叔南的衣領,“你喝得一身酒氣湊妹妹那麽近作甚?也不怕熏著她。”
謝叔南被拉開,有些不高興,“我跟雲妹妹說話呢,再說了,哪有酒氣了!”
謝仲宣不理他,拿出折扇在雲黛跟前扇了扇,又輕聲道,“莫要為著些不相乾的人煩惱,待會兒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們便出門遊玩,得有個好心情才是。”
雲黛仰起臉,朝謝仲宣笑了下,“二哥哥,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謝仲宣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那雙桃花眼裡盛滿如水溫柔,月夜清輝中有藏著幾分寵溺。
謝叔南在旁嘟囔著,“二哥你也喝了酒,別碰雲妹妹。”
謝仲宣道,“我比你喝得少。”
“哪有,明明喝得差不多。”
兄弟倆為著喝多喝少爭了起來,走在最前頭的謝伯縉與小郡王回頭看了眼,又繼續聊著方才之事。
“子實若有空,還是得管束二表妹。她看不起雲黛,便是看不起我們晉國公府這門親戚。”
“表兄這話言重了。”小郡王抬袖擦了擦冷汗,忙賠罪道,“你放心,我明日一定好好敲打嘉寧,絕不會讓她再冒犯雲妹妹。我母親方才留下她,肯定也會教訓她……”
謝伯縉面色不變,“希望她知錯能改。”
小郡王一怔,莫名從這話聽出些意味深長的味道,他再打量謝伯縉的神色,卻是瞧不出任何端倪,隻當自己多慮了。
且說另一頭,端王妃屏退一乾下人,板著臉看著下首的嘉寧,“你到底怎麽回事?雲黛頭一日進府,謹言慎行,話都沒多說兩句,她是招你了惹你了,你要這般刻薄於她?你比她年長又是主人家,不求你與她親熱相待,起碼你得拿出些主家待客的和善,這些年你的規矩禮儀都學進狗肚子裡不成?”
嘉寧從前也沒少被母親教訓過,可卻是頭一次這樣劈頭蓋臉的罵,心頭有些不忿,嘟囔道,“我哪裡刻薄她了,我說的都是實話,她本來就不是舅父舅母的親女兒,也不是我們的表親。三位兄長來府上,我自是歡迎的,可她……她算個什麽東西!舅父舅母願意寬待她,就把她留在隴西唄,何必要帶到長安來攀親……”
端王妃怒道,“怎麽,聽你這意思,還怪起你舅父舅母了?”
嘉寧撇了撇唇,沒哼聲。
端王妃單手撐著榻邊桌幾,冷哼道,“我若告訴你,最開始是你外祖母讓她來長安,且我在信中也曾邀請雲黛來長安做客,你是不是還要埋怨我與你外祖母了?”
嘉寧啞然,又猛地想起雲黛手中那枚水色極好的玉鐲,那是外祖母從前常戴的。不曾想沒贈給親外孫女,反倒贈給一個出身卑賤的外人。
眼見母親動怒,慶寧趕緊出來打圓場,又用手肘撞了下嘉寧,“你快與母親賠罪。”
嘉寧才不想認錯,她覺著自己根本就沒錯,她堂堂郡主,王爺之女,身上流著尊貴的皇室血脈,為何要與一個小小孤女當姐妹?舅父舅母想報恩,當初給那孤女一筆錢不就好了,何必還領回家?到底是野蠻地方,沒有規矩禮法可言。
可礙於母親與長姐的目光,她隻好懨懨的低下頭,“母親,我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不刻薄了。”
端王妃擰著眉頭,依舊不滿女兒這副態度。
慶寧見狀,趕緊上前替端王妃拍背,柔聲道,“母親別生氣了,嘉寧年紀還小,晚些我再慢慢與她講道理。”
端王妃看著溫婉知禮的長女,再看那眼皮比天高的么女,心頭一陣煩悶,早知么女養在宮裡,會養出這副驕矜自負的德行,她當初就是拚著得罪太后的風險,也要將女兒留在身邊養。現下好了,養出一身臭毛病,真當她自個兒跟丹陽一樣是公主了?
要不是長女與英國公府的婚事多年前就定下了,長女這性情才是最適合嫁去隴西的。至於嘉寧……
端王妃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開始擔心起日後嫂子背後唾罵她教女無方的情形。
“嘉寧,你看你把母親都氣的頭疼了,還不趕緊去端安神茶來。”慶寧替王妃揉著肩膀,柔聲勸道,“母親莫要氣壞自個兒的身體。明兒我領嘉寧去給雲妹妹賠罪,女孩家的口角,話說開了就好了,不是什麽大事。”
端王妃悠悠看了眼長女,歎道,“若是嘉寧有你一半懂事,我也放心了。”
嘉寧那邊端著安神茶過來,聽到這話,眼底劃過一抹怨懟,面上卻是不顯,隻道,“母親您喝茶,莫要與女兒計較了。”
端王妃接過茶盞喝了一半,又示意兩個女兒在身邊坐下,鳳眸定定看向么女,“嘉寧,今日你也見到你三位表兄了,你覺得如何?”
嘉寧也知道母親有意將她嫁去隴西,想了想,如實道,“三位表兄都生得儀表堂堂……但我覺著二表兄最好,風度翩翩又待人和善,模樣生得好,說話也好聽。三表兄有些輕佻了,而且他張口閉口雲妹妹長雲妹妹短,就知道圍著那雲黛打轉轉,若說是兄妹情,那未免也太殷勤了?母親何時見過哥哥待我和阿姊這般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