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伯縉抿了抿唇,也不再推辭,拱手朝雙親深深一拜,“多謝父親母親,兒子先告退,你們早些安置。”
喬氏擺手,“去吧去吧。”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屋中,燭影晃了晃,暖色光芒靜靜灑在晉國公夫婦身上。
喬氏緩步走到晉國公身旁坐下,埋怨地看他,“你啊,給兒子多攢些聘禮怎麽了?自己的兒子還這般計較,哪有你這樣當爹的。”
晉國公將人攬在懷中,伸手點了點她的肚子,打趣道,“實在是夫人本事大,連生三個討債鬼。”
“怎麽著,你還怪我了?”喬氏沒好氣瞪他,“我一個人能生得出來?剛成婚那陣,若不是你整日纏著我,叫我不得消停,我至於跟下豬崽兒似的,一個剛生下來還沒養大,肚子又揣了一個……哼,若不是生三郎時傷了身子,沒準還要來幾個討債鬼!”
“哎哎哎,都是我的錯。”晉國公連忙求饒,抱著她哄道,“夫人辛苦了,你是我們謝家的大功臣,是我謝垣的祖宗,不就是攢聘禮錢麽,攢,夫人要我攢多少,我就攢多少,全憑夫人吩咐。”
喬氏被他這話逗笑了,伸手扯了下他的胡子,嗔道,“你這老不正經的東西,哪裡還有半點國公爺的樣子。”
晉國公笑道,“在夫人面前,我不是什麽國公爺,只是你的夫君。”
***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國公府上下就忙活起來。
用過一頓豐盛的早膳,雲黛和謝伯縉先去慈和堂拜別謝老夫人,又去與晉國公和喬氏辭別。
玉珠知曉他們今日要出發,也特地驅車前來送別。
出了肅州城門,馬車稍作停歇。
雲黛和玉珠兩人萬分不舍,抱了又抱,謝叔南在旁瞧了一會兒,忽而轉臉看向一側身形筆直,垂手而立的長兄,揚了揚眉梢,“大哥,要不咱倆也抱一個?”
謝伯縉,“……”
他抬手按了下眉心,冷漠拒絕,“我覺得沒那個必要。”
謝叔南抬手摸了下鼻子,“唉,還親兄弟呢,真叫人傷心。算了,那我去跟雲妹妹抱一個——誒,大哥,有話好好說!我開個玩笑,匕首收起來嘛!”
謝伯縉挪開放在腰間匕首上的手,冷臉斜他一眼,“我看你是皮癢了。”
謝叔南悻悻道,“這不是看你們要走了,說個笑話緩解下離別氣氛嘛。大哥你也是的,別動不動就板著張臉,你這樣可嚇人了,莫說是雲妹妹了,就是我瞧著都害怕……對小姑娘家還是得溫柔些,尤其雲妹妹那樣綿軟的性子,你對她多笑笑,說話也別冷冰冰的,得耐心些……”
謝伯縉眯起黑眸,“你跟玉珠見面就吵,還來教我怎麽跟姑娘相處?”
謝叔南一愣,一臉誠懇道,“她是姑娘嗎?”
謝伯縉一時沉默。
一旁的玉珠剛好聽到這對話,拎起裙擺直接飛去一腳,“謝叔南,你眼瞎啊,我哪裡不是姑娘了?”
謝叔南靈活避開,繞著馬車跑,還不忘回嘴,“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哪有半分姑娘樣!我就說了吧,你前兩天的溫柔端莊就是豬鼻子插蔥——裝象!哼哼,這麽快就原形畢露了吧!若那白思齊知道你本來面目,肯定連夜扛著馬車回洛陽了!”
“啊啊啊啊啊,謝南瓜,我殺了你!!!”
雲黛看著雞飛狗跳的一幕,又是無奈又是著急,跺著腳喊道,“三哥哥,玉珠姐姐,你們別吵了!”
謝伯縉上前,及時將雲黛從風暴中心拉出來,省得城門失火殃及自家的傻兔子,“別管他們,跑累了就吵不動了。”
雲黛一臉無可奈何,“小時候就吵,現下都這樣大了,還這樣吵……”
明明都是大人了,碰在一塊又成了倆長不大的小孩似的。
她忍不住去想,“大哥哥,你說等他們七老八十了,再見面時,會不會還這樣吵啊?”
“也許吧。”謝伯縉跟著她的思路暢想了一下,輕扯嘴角,“不過到時候估計都跑不動了,只能互相扔拐杖了。”
雲黛噗嗤一聲笑出來,悄悄用胳膊肘撞了下謝伯縉的手臂,小聲道,“大哥哥,你好損呐。”
謝伯縉見她這副笑眸彎彎的模樣,微微一怔,他這是把她逗笑了?
嗯,看來裴青玄說的不對,他明明是有說笑話天賦的。
果不其然,最後謝叔南和喬玉珠倆人都跑累了,各自插著腰喘著粗氣,罵罵咧咧——
“謝南瓜,有本事你別跑!”
“欸,我就跑,有本事你過來啊!”
“你等著瞧!”
“等著就等著,小爺還怕了你不成。”
薩裡拉站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用烏孫語嘟囔了一句“幼稚的漢人”。
紗君聽懂了這話,抬起下巴,用烏孫語回了一句“無趣的大個子”。
薩裡拉一怔,一頭紅發像火焰在風中凌亂,“你怎麽會烏孫語?”
“學的呀,沒想到吧!我們大淵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聰明!”紗君清麗的小臉滿是得色,“所以你以後可別背後說人壞話了,我都聽得懂,小心我跟公主告狀!”
薩裡拉一噎,懶得與這牙尖嘴利的小丫鬟多說,收斂容色,上前提醒著雲黛,“公主,時辰不早了,該出發了。”
“嗯,我知道了。”
雲黛頷首應下,上前與謝叔南和玉珠話別,道了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