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他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這次也是。
第53章 從未有過的酸澀
這日下朝後, 盛安帝將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及謝伯縉一道留在紫宸宮商議秋狩刺殺之事。
線索到了魏家後停滯不前,目前隻查到那批刺客的確是魏國舅夫人娘家的侄子收錢放進去的,至於是不是魏國舅或是麗妃指使的, 那收錢辦事的人都死光了,魏國舅夫婦皆大喊冤枉,表明從不知曉此事, 沒有直接證據,事情又牽扯到魏國舅, 刑部和大理寺也不敢貿然動手, 一番合計, 決定將事匯報給盛安帝, 由盛安帝決斷。
盛安帝心裡對魏家早有不滿, 可到底顧忌著麗妃母子,舍不得下狠心, 且當下也沒直接的證據,也不好直接發落魏家。
眼見皇帝面色鐵青,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謝伯縉拱手道, “陛下, 臣有事單獨稟告。”
盛安帝低頭看著下首那緋紅官袍的年輕男子,沉吟片刻, 暫時揮退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
莊嚴的大殿內熏香嫋嫋,帝王與臣子, 一個居於高位,一個居於下首,四周一片靜謐。
良久,盛安帝才道, “愛卿有何事稟告?”
謝伯縉斂衽肅拜,壓低眉眼沉聲道,“為著微臣之事,叫陛下煩憂,實屬微臣之罪。陛下,有些事再查下去,牽扯太多,結果或許不盡如人意,那孫鱷和六名刺客已然伏誅,不若就到此為止罷。”
盛安帝聽出謝伯縉話中息事寧人之意,心頭詫異,眯起眼深深凝視著台下的臣子,“若就此作罷,豈不是委屈了愛卿。”
謝伯縉肅拜的姿勢沒有絲毫改變,背脊筆直,朗聲道,“替陛下解憂,本就是臣工的分內之事,怎敢說委屈。”
盛安帝聞言,心說謝垣那個迂腐不化的老木頭生出的兒子倒是個知情知趣的。
就在他還想說兩句場面話時,下首的謝伯縉又道,“只是有件事,還請陛下聽微臣一言。”
盛安帝挑眉,這小子是以退為進?不過也好,這要這件事囫圇過去,給他些補償也未嘗不可。他放松的往椅背一靠,伸手執起茶盞,慢悠悠道,“愛卿有事便說。”
謝伯縉道,“微臣請陛下加派人手保護三皇子回京。微臣遇上刺客尚有幾分自保之力,可三皇子並無拳腳傍身,此次從北庭回京,路途遙遠,關卡眾多,難保不會有人暗中下手……陛下,縱然三皇子多年前以下犯上,可他到底是您的親骨肉,還請陛下顧念幾分父子之情。”
盛安帝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顯然沒想到謝伯縉所求竟是為了三皇子。
望著下首那張年輕俊朗的臉龐,那剛毅的眉宇間一片澄明,倒叫他恍然記起自己剛登基時,謝垣那木頭在他跟前起誓,說會替他守好西北,保大淵江山萬年。
謝家,勢大,卻也的確是忠心。
盛安帝面露悵惘,再想到三年未見的三皇子裴青玄,那孩子雖內斂不討喜,但在外頭吃了三年苦,也足夠了。就像這謝伯縉說的,到底是自己的兒子……
他寵愛麗妃與魏家是一回事,但他們若把手伸得太長,那也是萬萬不能的。
“愛卿這份忠心,朕知道了。”盛安帝和煦地抬了下手,“愛卿起來吧。”
謝伯縉起身,盛安帝又和顏悅色的嘉勉一番,另賞賜了黃金百兩及一堆補品。
朱雀門仿佛一道壁壘,往裡一步是威嚴森然的皇宮大內,往外一步是熱鬧繁華的市井街道。
當耳畔傳來小販們富有韻律的吆喝聲,謝伯縉臉上的沉鬱也散了幾分,修長的手指輕輕撩起寶藍色車簾一角,外頭喧鬧而煙火氣的街景映入眼簾。
他本是漫不經心地看著,但看到街邊賣糖畫的攤子時,目光不自覺停頓兩息。
須臾,他朝車外喊道,“停車。”
譚信隔著簾子問道,“世子爺有何吩咐?”
謝伯縉淡淡道,“去買個糖畫。”
坐在車頭的譚信愣了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糖畫?世子爺,您是說路邊這個?”
馬車裡傳來男人清冷的聲音,“是。”
譚信抬頭看了看天,心裡稀奇,這天上也沒落紅雨啊,素來不喜甜食的世子爺怎麽突然想起要買糖畫了?
“是,世子爺,小的這就去買,您稍等。”
“等等。”
“世子爺?”
“買兩個。”男人磁沉的嗓音頓了頓,又補充著,“兔子的。”
譚信一聽兔子的糖畫,似是想起什麽,心底恍然,敢情世子爺是要買回去送給雲姑娘啊!
他也不敢磨嘰,忙下了車去買糖畫,還特地叫小販用糯米紙將糖畫包好。
待付過十文錢,譚信恭恭敬敬將兩個兔子糖畫遞進馬車裡,邊露著笑道,“雲姑娘見著一定會喜歡的。”
謝伯縉接過那兩個糖畫,長眸一眯,“誰說是送她的?”
譚信,“……?”
車簾被扯了下來,譚信懊惱著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趕緊催著車夫繼續趕車。
馬車轔轔行使著,謝伯縉單手支著額側,另一隻手從紙包裡拿出一枚黃澄澄的兔子糖畫,這畫勾勒的很簡單,兩個兔子耳朵拉的老長,剛做好的畫形狀完整,不像上回那枚都化了。
這種小孩子吃的玩意,她怎麽會喜歡?
這般想著,他將糖畫拿到嘴邊,哢嚓咬下兩隻兔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