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映雪小築,雲黛便與琥珀拆起補品,分辨起藥材來,她留了些適合女子補血益氣的,其余的都叫譚信拿回去,又另外囑咐譚信這些補品該如何熬煮、如何服用。
譚信一一記下,便由琥珀送出門去。
等琥珀再次折返回屋,就見自己姑娘托著下巴坐在桌邊若有所思,她倒了杯熱茶水遞上前,輕笑著問,“姑娘在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出神?”
“沒什麽。”雲黛雙手捧過茶杯,手指貼著溫熱的杯壁很是舒服,她彎起水眸笑道,“就是想到慶寧表姐說的,鄉君每年可領俸銀百兩,祿米百斛。”
這錢雖不算多,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平白多了這麽一門進項,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若我能爭口氣,努力活到八十歲,那我就能領六十六年的俸銀和俸米。”雲黛漆黑的眼眸轉了轉,笑靨生輝,“哇,那也有上萬兩呢!”
琥珀見自家姑娘這歡喜的模樣,也忍不住笑道,“真是好大一筆銀子,那奴婢現在這恭喜鄉君了。”
“同喜同喜,我有進項,你也可安心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啦。”
這邊主仆倆正輕松說笑著,另一頭端王妃忍不住與端王抱怨著盛安帝。
“陛下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雲黛她還未及笄,都可以給他當女兒了,真是……”端王妃手握成拳用力地錘了下鋪著厚厚錦褥的床榻,咬牙道,“真是為老不尊!”
端王趕緊去捂她的嘴,又輕撫著她的背哄道,“夫人莫要上火,這不是沒成麽。”
端王妃哼道,“若不是阿縉一再阻攔,還有你和麗妃出言勸阻,誰知道他會不會歇了這份心思呢?”
端王歎道,“這也不全怪陛下,他是皇帝,想要什麽女人得不到?且雲黛那小丫頭顏色太盛,實在招眼。她才來長安多久啊,就有不少人家知道咱們府上來了位容貌出眾的表姑娘,前不久還有幾位同僚朝我打聽呢。”
“有什麽好打聽的?”端王妃擰起眉頭,一雙鳳眸瞪著端王,“我跟你說,雲丫頭的婚事我們可做不得主,你可別再外面胡亂應承什麽……”
“是是是。”端王握著端王妃的手,“我啊,都聽夫人你的。”
端王妃緩了緩氣息,忽而想起什麽,彎唇笑道,“不過麗妃竟會幫著咱們這邊說話,看來陛下對她的寵愛大不如從前了。聽說許家明年會安排個人入宮選秀……嗯,這倒不失為一個對付麗妃的路子。”
“夫人,你不會也要摻和吧?”
端王妃闔眸不語,半晌,她才道“容我想想”,便轉了話題,問起端王圍場刺殺之事,“你說,到底是誰派來的刺客?”
——“母妃,圍場的刺客是不是您安排的?”
屏退宮人後,五皇子亟不可待的追問著麗妃。
麗妃抬手扶了扶鬢間那枚纏絲變形赤金鑲珠鳳簪,慵懶抬眼看向五皇子,語氣冷淡,“不是。”
“您怎麽這樣莽撞!”五皇子說罷一怔,猛地看向自家母妃,“不是?母妃,不是您?”
麗妃克制著罵蠢貨的衝動,直了直腰身,“你都知道此次下手太過莽撞,怎就以為我不懂這個道理?”
五皇子被嗆住,悻悻地低下頭,“是兒子愚鈍了,母妃恕罪。”旋即又抬起頭,躊躇問道,“那這事是誰乾的?而且還牽連到舅母家……”
“我哪知道。”麗妃頗有閑心的欣賞著指上的紅蔻丹,漫不經心道,“現下急有什麽用?此事自有刑部和大理寺查,你我沒動手,就安心等著調查結論。別遇上這麽點小事就自亂陣腳。”
五皇子這下徹底接不上話了,隻端起茶杯喝著茶。
“說起來這些刺客真是廢物,除不掉謝伯縉也就罷了,好歹也將那小狐狸精給除了。”麗妃忽的歎了口氣。
五皇子愣了片刻,等意識到麗妃口中的小狐狸精指的是誰,心念一動,試探道,“母妃何必為那小小養女煩心,父皇不是已經封她為鄉君了麽,她不足為懼。”
再次回想那場晚宴,麗妃胸口依舊悶得慌,纖細的手掌輕撫著心口,美眸間滿是燥鬱,“也不知道晉國公從哪裡尋來這麽個人物,竟生得如此絕色。就算她現在沒進宮,難保你父皇日後不會對她起心思……”
“母妃別急,這事兒子有法。”
“你?說說。”
“若我將她收入府裡,父皇總不能搶兒子的侍妾吧。”五皇子眼中放著光彩,仿佛美人已收入囊中般,“母妃,您說呢?”
麗妃隻覺得胸口更悶了,這對父子,哦不對,姓裴的一個兩個都被謝家人下蠱了不成?父子倆都看中謝家那小狐狸精,女兒也迷上那謝伯縉,至今還執迷不悟!
“侍妾?呵,她可是晉國公府的養女,晉國公會把她給你做妾?”
“若是侍妾不肯,側妃之位也不是不行。”五皇子見麗妃面色不虞,試著開解,“我知道母妃不喜她的身份,可是母妃,兒子真挺喜歡她的,反正她不是謝家的親女兒……”
麗妃還是覺得膈應,絕不松口。
見自家母妃態度堅定,五皇子便也歇了讓她幫忙的心思,母子倆不歡而散。
從未央宮告退,走在悠長靜謐的甬道間,五皇子仰起頭望著絢爛霞光下莊嚴肅穆的重重宮闕,心頭倏地生出一種執著來,他離皇位都只有一步之遙,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