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在場眾人的神色都變得微妙起來。
阿六敦也沒想到謝伯縉還留了這麽一手,一開始他還沾沾自喜自己每次出箭都比那個大淵人快一步,沒想到竟是他有意慢下來,專門等著射劈他的羽箭!
他一張臉登時漲的通紅,深藍色的眼珠子死死瞪向謝伯縉,這個大淵人實在太狂悖了!這擺明是在羞辱他!
謝伯縉無視對手的惱羞成怒,神色淡然對昆莫道,“還請昆莫宣布比賽結果。”
烏孫昆莫此刻的心情很是複雜,既感慨外甥女眼光不錯,挑了個能力出眾的夫婿,又遺憾這樣厲害的人物不是他們烏孫人,若他們烏孫有這樣出眾的將軍,沒準能與大淵抗衡,肆意擴張地盤了。
沉吟良久,他正經容色,面向眾人道,“本王宣布,此次賽馬大會最終勝者為大淵謝伯縉。按照賽前的約定,本王將會給他賜婚,封他為達曼公主的駙馬。”
他這話擲地有聲,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不少烏孫官員都變了臉色,出言勸道,“昆莫,他可是大淵謝家的人啊,怎可將我們的公主嫁去謝家!”
昆莫歎了口氣,一副為難的模樣,“可這有什麽辦法,君無戲言,咱們的兒郎比不過人家,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贏了比賽,本王總不能耍賴說話不算數吧?這要傳揚出去,我烏孫王豈不是成了言而無信之輩,日後還怎麽在西域諸國間立足?”
烏孫官員們啞口無言,他們全程觀賽,親眼看著這個謝伯縉贏過一眾人,的確是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見官員們一個個心有不甘的噤了聲,烏孫昆莫又看向阿六敦,問道,“阿六敦,本王這樣判定,你可服氣?”
阿六敦一張臉漲得通紅,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就是技不如人,磨了磨後槽牙,他低下頭悶聲道,“昆莫英明,阿六敦輸得心服口服。”
昆莫挑挑眉,語帶欣慰,“嗯,肯承認對手的優秀,是個心胸豁達的漢子。只是以後千萬不要再做出殘害馬匹之事,馬是我們烏孫人的好夥伴,一匹好馬關鍵時刻是能救你性命的。”
阿六敦的頭垂得更低了,慚愧道,“是,臣謹遵昆莫的教誨。”
一旁的謝伯縉緊握的拳也放松下來,態度恭敬地朝昆莫深深一拜,“叩謝昆莫賜婚,外臣定會待公主一心一意,絕不辜負昆莫與公主的重望。”
“起來吧。”烏孫昆莫不冷不淡的哼了一聲,心說若不是外甥女喜歡,他才不想答應這門婚事,嫁到大淵那麽遠,日後想見上一面都難,遠不比嫁在身旁安心。待謝伯縉起身,他又道,“你最好記住你今日說的話,若是以後你敢負了達曼,別怪本王帶兵燒了你晉國公府。”
謝伯縉頷首,“昆莫放心,若真有那一日,不勞您動手,外臣會自我了斷。”
烏孫昆莫嗤道,“花言巧語。”
古讚麗太后輕咳一聲,“蘇恰克。”
烏孫昆莫這才斂了諷意,轉而看向自家外甥女,見她姣美的眉眼間難掩歡喜,心頭的鬱氣也散了幾分,唉,只要這孩子喜歡,遠嫁就遠嫁吧。他清了清嗓子,“達曼,我給你和謝將軍賜婚,你可願意?”
雲黛自是願意的,但面上還是要保持矜持,羞赧的低下眉眼,細聲細語道,“全憑舅父做主。”
烏孫昆莫頷首,慢悠悠收回目光,吩咐著相大祿,“巴勒潘,達曼公主與謝將軍的婚事便由你擬旨吧,別忘了將這事呈交給大淵皇帝,說起來這也是兩國之間的喜事。”
相大祿笑吟吟道,“昆莫放心,臣一定辦妥。”
結果既見分曉,烏孫昆莫雙手背在身後,面向百姓們發表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場面話,便帶著王族一乾人等回了王帳。
***
達曼公主要嫁給有烏孫克星之稱謝將軍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烏孫上下,百姓們議論不斷,都覺著這門婚事很是不妥,可這婚事是由比賽結果定下的,比賽那日,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總不能認賭不服輸,耍無賴吧?
“聽說咱們昆莫也是不願意,唉,可那個謝將軍實在太厲害了,那麽多人都比不過他!”
“對對對,我就在現場,我親眼看到那謝將軍和阿六敦一起到達終點,可阿六敦是拔了匕首傷了馬才追上的,不然肯定沒有那個謝伯縉快!”
“好像阿六敦射箭也沒比過那個大淵人!哎,真是丟死人了!”
“你不丟人,那你怎麽不報名參賽?現在說些風涼話!”
不管百姓如何議論,如今木已成舟,相大祿業已將達曼公主與謝伯縉的婚事擬為國書,烏孫昆莫加蓋國印,發往長安皇宮。
謝伯縉在烏孫逗留多日,如今婚事既定,也該回北庭複命,並準備聘禮,籌辦婚禮等事。
分別前一日,烏孫昆莫特許他們見上一面,叫這對年輕情人好好說說話。
雲黛依舊是一身胡女裝束,雪青色金線繡花長袍配著牙白色長褲,腳下是一雙鑲嵌著珠寶的羊皮靴子,頭髮挽成個利落的發髻,隻用謝伯縉送的那根牙簪固定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裝飾,然而她眉眼彎彎,明媚的笑容叫那張美麗的臉龐越發明豔奪目。
自從上回問過謝伯縉,得知這枚兔子雲朵的牙簪是他親手做的,雲黛愈發的珍惜,戴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就是賽乃慕知道這簪子無處可買,失落了好一陣,又羨慕的不得了,直呼日後也要找個拿狼牙給她做簪子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