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
七夕節那一日,月老廟裡人群熙攘,到處都是結伴而行的情侶,少女把兩根紅繩勾纏在一處,然後緊緊系在古樹上,笑得眉眼彎彎,模樣天真地道: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後來,在狼狽逃離莊國之前,北湛不顧晏一勸阻,連夜去了那座月老廟,卻發現樹上的紅繩已經被絞斷,隻留下空蕩蕩的樹乾,她就連最後的念想都沒給他留下,北湛就此心若死灰,回了昭國。
只是沒想到,時隔多年,他竟然又在趙曳雪的身上見到了紅繩……
北湛的眸中露出幾分驚疑不定,正在這時,一點力道從指尖傳來,卻是趙曳雪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十分從容地拿回了那截紅繩,塞入領子裡。
北湛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他猛地緊握起手心,低聲問道:“你為何戴著這紅繩?”
趙曳雪輕輕地打了一個呵欠,漫不經心地道:“不記得了。”
北湛急切地按住她的手臂,眸中的亮光如星子,道:“既然不記得,你戴著它做什麽?”
趙曳雪面無表情地回視他,輕輕撥開他的手,冷冷地道:“等哪天被人折辱得活不成了,拿來上吊正好。”
北湛啞然無言,與此同時,他的內心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或者說,恐慌,就像是隱約錯過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足以令他遺憾終生。
第59章 你打擾到我呼吸了。
趙曳雪睡了一覺醒來, 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腳踝處癢癢的,像是有人在觸碰一般, 她心裡登時警醒起來,想也沒想, 一腳踹過去,只聽一聲熟悉的悶哼, 趙曳雪徹底清醒過來,她擁著被子坐起,看見北湛正捂著下巴, 眉頭緊皺。
趙曳雪立即縮回腳, 十分警惕道:“你做什麽?”
北湛松開捂著下頷的手, 不自然地道:“沒什麽。”
趙曳雪面上露出狐疑之色, 又想起之前睡著了仍被他折騰的事情來, 提醒道:“太子殿下,且不說我如今是個病患,已整整有兩日未曾沐浴了, 您也不嫌棄麽?”
聽聞此言, 北湛的表情甚是精彩,他輕輕吸了一口氣,道:“孤……我沒有想做什麽。”
趙曳雪把被子裹得緊緊的, 打了一個呵欠,隨口道:“是麽, 看來是我誤會殿下了。”
北湛看著她困倦的模樣,問道:“頭還疼麽?”
說著,一邊伸手過來試她額上的溫度,趙曳雪想也沒想, 下意識一把拍開,在寂靜的室內清晰無比,北湛的動作一頓,收回了手,神情裡甚至帶著點不知所措。
趙曳雪偶然看見,頗覺得有趣,不知所措,這種表情她還只在少年的北湛身上看到過,想不到有生之年,再次見到時竟然是此情此景。
她覺得有些可笑,便真的笑出聲來,北湛不解地看著她,道:“怎麽了?”
趙曳雪擺了擺手,示意沒事,笑罷之後,她才道:“沒什麽,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玩的事情。”
“什麽事情?”
趙曳雪眨眨眼,神色無辜道:“忘了。”
她說完,又吃吃笑起來,明顯是在捉弄他,北湛卻沒有任何辦法,正在這時,玉茗進來了,有些緊張地看了看他,對趙曳雪稟道:“主子,太、太子殿下,那個孟大夫來了。”
孟大夫現在每天都要過來替趙曳雪針灸,聽了這話,北湛便道:“讓他過來吧。”
“是。”
玉茗去了,不多時複返,身後跟著背了藥箱的孟老大夫,他先是給北湛行了禮,北湛擺手示意道:“開始吧。”
孟老大夫讓趙曳雪躺在榻上,然後打開了針包,露出一根根細如發絲的金針來,他下針的手法很穩,趙曳雪隻覺得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便再無其他感覺。
反倒是北湛的表情更為緊張,是不是問一聲:“疼不疼?”
又讓孟大夫下手輕一點,孟老大夫煩不勝煩,道:“這針灸如何輕一點?扎不準穴位就等於白扎了,殿下若是怕呢,可以先去外面,等針灸完了再進來。”
北湛抿起薄唇,倒是沒再說話,只是將目光落在趙曳雪的面容上,似乎這樣就看不到那些瘮人的金針了一般。
他第一次覺得這細細長長的針,竟比戰場上任何一種武器都要來得可怖,孟大夫每一次落針,他的眉心就皺一下,越皺越緊,到最後簡直能夾死一隻蚊子。
反觀趙曳雪,則是截然不同的反應,她頂著一腦袋的金針,甚至跟孟老大夫閑談起來,問東問西,聽他說行醫遇到的趣事,北湛幾次三番想打斷,最後欲言又止。
趙曳雪忽然問道:“孟老,有沒有什麽藥,能讓人迅速睡著的?”
孟老大夫低頭施針,隨口道:“你說的是蒙汗藥吧?正經的藥哪裡能讓人迅速睡著的?頂多是助眠罷了。”
趙曳雪道:“讓人眼前突然一黑的藥呢?”
“那就是蒙汗藥,”孟老大夫不屑道:“旁門左道的東西,用這個的都不是什麽好人,非奸即盜,小娘子可千萬要警醒些,這世道啊,好人不多,壞人倒不少,尤其是你還生得這樣漂亮,別著了人家的道去了。”
“哦,”趙曳雪看了北湛一眼,冷笑道:“我記下了。”
北湛:……
他一聲不吭,待孟老大夫施完針,又親自送他出門,趙曳雪想起來什麽,把裙擺掀起看了看腳踝處,那裡原本扣著的金鎖鏈不知何時已經解開了,隻留下一圈微微泛紅的痕跡,提醒著她曾經發生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