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淺淺勾唇:“沒什麽,是有人帶我來過。”
然而張喆並沒有追問那個人是誰,反而很認真地看著她。
“陳老師,我覺得你真的變了很多。”
松虞一怔:“是嗎?”
“從前我們也合作過好幾次。我一直覺得,你是我心目中的電影天才,什麽都懂,但好像……就是缺了那麽一點煙火氣。”
“當然,我知道你是個面冷心熱的好人,但從前劇組裡的人,其實都有點怕你。可是這一次,你真的不一樣了。你會關心身邊的人,也更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己的想法……”
“你不知道大家背後有多麽崇拜你。”
張喆最後咧嘴一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我們真的很為你高興。”
松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但張喆的真誠感染了她。
於是她也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
今夜的氣氛實在太好。
燒烤加了一次又一次,一直到所有客人都走光了,他們還興高采烈地坐在這裡。甚至邀請了遠處的保鏢們也加入進來,傅奇猶豫片刻,竟然也同意了,只是不允許他們喝酒。
反而是張喆破了例:他從來不在拍戲中途喝酒,但是卻毫不猶豫地叫了幾打啤酒,接著又開始興致勃勃地教楊倚川劃拳。
很多幾個人都喝得滿臉潮紅,還一手燒烤,一手啤酒,幾顆腦袋湊在一起比手畫腳,根本就看不出半點明星與導演的樣子。
松虞只是在一旁笑著,突然很想抽一根煙。
於是她站起身來,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躲到旁邊。
身後仍然不斷地傳來歡聲笑語。
她咬著煙頭,深吸一口氣,熟悉的尼古丁灌進肺裡。
一個輕盈的腳步聲卻出現在身後。
她轉過頭,是尤應夢。
松虞揚了揚手中的煙盒:“來一根嗎?”
尤應夢:“好。”
松虞淡淡勾唇,低頭,掌心攏著火,幫尤應夢點了一根煙。
黑暗之中,這張嫵媚的面容被火光照耀著,仍然是如此攝人心魄。
饒是松虞也是女人,不禁還是感到心神蕩漾——幫影后點煙,這是怎樣的殊榮。
但盡管尤應夢拿煙的姿勢極其慵懶和百媚橫生,站在那裡,都像一幅電影畫報。
真正一口煙吸進去,反而立刻開始咳起嗽,眼眸裡也泛起一層水霧。
“咳咳——”
過著一會兒,她細瘦的指尖夾著煙,望著松虞,卻慢慢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幾年沒碰,竟然連煙都不會抽了。”
戒煙本該是一件好事。
但松虞卻知道,究竟是誰逼著她戒煙。
於是她微微一笑,對尤應夢說:“沒關系,我們劇組別的沒有,煙是管夠的。”
對方一怔,顯然沒想到松虞會這樣回答自己。
她定定地看著松虞,良久之後,才噗嗤一聲笑出來。
“我果然沒有看錯。”尤應夢說,“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你和別人是不同的,陳導演。”
“叫我的名字吧。”
“好,松虞。”
兩人又相視一笑。
這場酒最後喝到深夜,三個男人都喝得醉醺醺,好在他們還算知道分寸,沒有真的爛醉,以至於影響明天的拍攝。
松虞也很慶幸自己叫了幫手過來,否則單憑她和尤應夢,可沒辦法將這幾個人給扛回去。
回到酒店後,她才發現,尤應夢竟然就住在自己隔壁的那間套房。
頓時松虞的臉色有些古怪。
萬一尤應夢發現自己和池晏竟然住在一起,那她可就怎麽都解釋不清了。
但尤應夢並未察覺到此事,反而還誤解了松虞的眼神。
她神色不明地勾了勾唇,輕聲道:
“放心,他沒有來。”
松虞在心虛之下,甚至心跳漏了一拍,以為對方所說的“他”就是池晏。
但接著大腦恢復神智,她意識到了尤應夢所說的人是誰。
是她的丈夫榮呂。
“那真是太好了。”松虞頓時如釋重負,非常真誠地說,“他最好是連探班都不要來。”
然而尤應夢卻並沒有笑。
走廊的白熾燈照耀著那張楚楚動人的臉,卻更顯得她臉色雪白,猶如一張豔麗而無情的面具。
她的眼神極其空洞,慢慢地說:“他不會來的。他答應了,放我這一周的自由……條件是,等我回去,就要給他生個孩子。”
說到這裡,尤應夢又掩飾般地笑了出來:“你們這電影是定檔在明年吧?宣傳期再見到我,應該就是大著個肚子了。”
走廊上一陣穿堂風吹過。
或許是因為今夜吃得太多,太油膩,松虞突然感到胃部一陣微微的痙攣。說不出話來。
她想,自己從未見過這麽難看的笑容。
第43章 寬恕我
第二天早上, 傅奇照舊送松虞去片場。
一貫都是他親自開飛行器。
松虞仍然坐在後排,低頭檢查今天的拍攝計劃。她也早已經習慣了傅奇一言不發,做個沉默的影子。
但突然之間, 她聽到傅奇說:“陳小姐, 我要為之前的事情,向您道歉。”
松虞一怔, 放下手中的工作, 慢慢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