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畢竟在外面站了一早上,確實餓了。
李弱水抬起碗,一邊吃飯一邊想辦法。
路之遙喝著茶,神色依舊,一點不像有問題的樣子,但連頭都不摸就不對了。
“我今早來找你時摔了一下,手好像破皮了,但我上不了藥,能不能幫我一下?”
觸碰她的傷口是他最愛做的事,如果這個都不行……
“不能。”
“……”
李弱水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她靠近路之遙,是真的有些擔心,語氣都緩和了許多:“你到底怎麽了,不能和我說嗎?”
“我在想一些事。”路之遙抿著笑,笑容依舊溫柔:“想清楚了大概會告訴你罷。”
李弱水深深歎了口氣。
就怕他想不清楚。
路之遙沒有再說什麽,李弱水也沒再問,吃完飯後她就蔫著離開了。
等她走後,路之遙坐在桌邊,從袖口裡拿出那個刻好的小木偶,又噠噠地讓它跳起來了。
昨日李弱水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要我做什麽?”
這個問題如果是陸飛月、江年二人來問,他會回答“不用”,因為他沒有為他們做過什麽。
如果是鄭言清來問,他會回答“去死”,沒有緣由,這是他由心給出的回答。
不論是誰來問他,他都能說出內心的回答,但唯獨李弱水,他想到的只有一片空白。
昨日她那樣維護鄭言清的言行讓他覺得很無趣,明明只是夫妻,卻顯得比同他一起時更親密。
李弱水明明是站在他這邊的,明明該站在他這邊的。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李弱水做什麽,但他又確實想要她做些什麽,
比如……
比如什麽呢。
路之遙陷入了沉思,陷入了一些莫名的、讓他不知所措的情緒中。
木偶小人被他捏在手中,他無意識地用著力氣,木偶四肢發出喀啦啦的聲響,如同痛苦的呻/吟。
*
窗外的天空漸漸變灰,夕陽被烏雲吞噬,屋外刮起了狂風,將屋內吹得亂七八糟。
鄭言清趕緊收拾著紛飛的紙片,眯著眼將吱呀作響的門窗關起來,松了口氣。
“今天的天還真是奇怪,說變就變,這才剛到傍晚就下起大雨了。”
李弱水坐在榻上,怔然出神,愁得眉心都皺起來了,不知在想些什麽,竟對外界的狂風暴雨沒有半點反應。
鄭言清看著她歎了口氣,隻好低頭寫起自己的東西。
突然有人敲響了木門,篤篤幾聲,混夾著外面的風雨,嚇得鄭言清抖了一下。
他放下筆,前去開門:“誰……”
門剛打開,一股濕氣和寒意鋪面而來,他看著眼前這人愣了一下,轉頭叫了李弱水一聲。
“……路公子來了。”
李弱水詫異地抬頭,趕緊走到門前,看到這人時不禁被嚇了一跳。
路之遙渾身濕透,黑發濕噠噠地滴著水,眼睫上也蘊著水珠,原本紅潤的唇色淡了一些,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
“去坐秋千麽?”
他唇畔勾起笑容,彎著眼睫,問得像是今日是豔陽天一般。
鄭言清詫異地看著他,默默出聲:“現在下著大雨,不然就在屋裡……”
“好啊。”
李弱水從屋裡拿了一把傘撐開,帶著他走到院中的秋千上。
兩人一同坐了下去,秋千在風雨中慢慢晃悠,雨滴撞上傘面後散開,滴滴撒在他們身旁,對面的樹葉也被打得簌簌作響。
李弱水看著他,眼中帶笑,幫他擦著額角的水珠:“你想清楚了?”
路之遙勾著笑,像是這風雨中唯一和煦的色彩。
“我知道我要什麽了,我想要你今日就隨我離開鄭家。”
李弱水沒有想到他提的會是這個,猶豫半晌,還是開了口。
“我得先幫他找到凶手,等幾天就好了,真的只要幾天了。”
路之遙收了笑,眼睫微顫,其上的雨滴墜下,像是一顆顆從眼角滑下的淚珠。
雨滴狂亂地砸著傘面,砸得李弱水撐傘的手都在顫抖,對面的樹都被雨壓彎了枝丫,似乎也在吱呀作響。
在這嘈雜的雨聲中,她聽到了他的聲音,
“為何要等?是你問我想要你做什麽的,我想到了。”
“是你問我的。”
第40章 螳螂捕蟬(六)
烏雲蔽日,狂風搖曳。
李弱水手中的油紙傘被吹得東搖西晃,但還算能遮雨,不至於讓她滿臉都是雨水。
這雨是怎麽回事?來得也太戲劇性了,她腦海中不自覺地播放起了電視劇裡的片段。
她現在很想說一句“聽我解釋”,但話音幾次都嘴邊又都讓她吞了回去。
這沒什麽好解釋的,不論是站在她或者是路之遙的角度上看,兩人都沒有錯,只是思路沒有合在一起罷了。
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讓他理解自己。
“確實是我問你的,我一定會離開鄭家,但只是緩幾天離開而已。這樣也不行嗎?”
——這樣也不行嗎?
當然不行,她為什麽要因為鄭言清而拒絕自己?
路之遙在這驟雨中勾起嘴角,很是勉強,但依舊有幾分溫柔包容的意味。
這個笑看在李弱水眼裡卻很難受,沒有人是永遠開心的,不想笑可以不笑,不需要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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