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知道在這時候順勢答應他是最簡單的安撫辦法,可她不想。
明明再等幾日鄭府的事就能告一段落,為什麽要前功盡棄,她不喜歡半途而廢。
“鄭府裡有人給鄭言清下毒,只要再有幾天我就能了結這件事。”
……
等等,他為什麽非要自己離開鄭家?
李弱水將視線移到他濕潤的臉上,移到他垂下的眼睫,腦中突然閃過什麽。
不會吧。
這,該不會是吃醋?
李弱水的唇角慢慢揚起,頓時覺得這場雨都可愛起來了。
“為什麽你突然要我這麽做,我在鄭家待了這麽久你都不覺得有什麽,怎麽今日非要我離開這裡?”
聽到她的問題,路之遙思緒更亂了。
他不是在思考李弱水話裡的答案,而是想到了李弱水這接二連三的拒絕。
路之遙不懂,她不是喜歡自己嗎?又為何會去維護鄭言清,鄭言清的生死又和她有什麽關系呢?
雨滴劈啪地打在傘面、打在樹上,不禁讓他想起了茶館聽到的那個故事。
白娘子和許仙相見時也是這樣的大雨。
白蛇原本是不愛許仙的,卻因為前世的緣由,不得不嫁給許仙報恩,再借此成仙。
可是,她卻在成親後愛上許仙了,為了幫他,甘願被壓在塔下數千年。
……
這才是成親,這才是常人成親的真相。
他總以為成親的人都會反目成仇,以為成親的人是彼此相厭的,以為夫妻是天底下最好笑的關系。
所以他時常待在鄭府,待在李弱水二人的屋頂,本想在鄭言清暴露本性之後幫她一把,免得她受傷,畢竟是路上遇到的貓,總得照顧一下。
可事實卻不是這樣的。
他們會在屋裡說著趣事,會一同吃飯,一同遊玩,晚上還要待在一個房間裡。
這一切都讓他很煩躁,就像千辛萬苦做好的木偶被偷走,小偷又怎麽能安然無事呢?
他無數次地將劍放到鄭言清的頸邊,卻總在最後一刻收了手。
畢竟李弱水喜歡他,這又怎麽能算鄭言清偷走了呢?若是真殺了鄭言清,反倒是證明李弱水被偷走了,這可不行。
至少在昨天之前,他一直是這麽想的。
畢竟李弱水親過他,這難道不是證明她愛他嗎?
可他從沒想過,愛是會變的,是會被成親改變的。
李弱水不愛他當然是好事,他不希望她沾上情愛這樣的東西,可她怎麽能隨意改變呢?
人應該守信不是嗎?
既然說了愛他,就應該守信,可她不是這樣不守信的人。
——錯的不是李弱水,是鄭言清。
都是這個惡心的小偷帶壞了李弱水。
紛亂的思緒立刻打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迎刃而解,路之遙的眉頭松開,彎起的唇角也顯得輕松許多。
路之遙垂頭笑了起來,笑得渾身顫抖,笑得握著劍柄的手都用力到發白。
只是這麽簡單的答案,竟然讓他想了這麽久。
“我終於想清楚了。”
他站起身,或許是情緒激動,或許是笑得太過開心,他的眼尾都泛著紅,再加上他那溫柔的面容和濕漉漉的長發,像是來普渡迷途之人的佛子。
他拔出佩劍往房裡走去,因為實在太過興奮,興奮到手中的劍都顫了起來。
很快,李弱水就會感激他將她從苦難中救出來。
“你想通了?”
李弱水看他起身往屋裡走,很是欣慰,一邊打傘一邊道:“終於知道避雨了,這雨這麽大,說不準明日會生病。”
走進屋內,他身上不斷滴下的水珠滲進地毯,泅出一片陰濕的黑痕。
劍身上的裂痕將燭光割成扭曲的模樣,也映出了鄭言清的疑惑。
“你劍鞘忘了。”
李弱水將傘放在門外,拿著他的劍鞘到他身邊,但還沒高興多久,下一刻就看到路之遙轉了下手腕,頭也微微偏了一下。
她太熟悉這兩個動作了,這是他要動手的前兆。
李弱水條件反射地退了一步,捂著脖子,正想說些什麽時,她看到劍刃向鄭言清砍去了。
寒光閃過,只聽當啷一聲,李弱水用手中的劍鞘擋住了他的劍。
不得不說,路之遙的訓練確實有用,至少已經在她身上初見成效了。
“……你們在比劍嗎?”
事情發生在一息之間,鄭言清甚至還沒放下手中的筆,只是愣愣地看著頭頂的劍。
“你傻了不成,快讓開!”
李弱水提高了聲音,手被壓得往下降了不少,就算兩隻手撐著他的劍也有些吃不消。
鄭言清慌忙點頭,抱著書跑到了屋子正中間的餐桌邊,看著他們欲言又止。
“就算是下雨了也能去廊下練劍,做什麽非得到屋裡來?”
在鄭言清的眼中,路之遙是個溫和有禮的公子,他根本想不到這人此時是來殺他的。
路之遙歎口氣,收了劍,伸出手來摸向她的側臉,寒涼的指尖刺得李弱水一個激靈。
“被別人騙了,多可憐啊。”
李弱水:???
哪裡被騙了?
她怎麽看不懂了,這人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吃醋了?但看這表現好像又不太像,誰能給個答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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