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心存良善之輩,都不會用這樣落井下石的語氣,來刻意羞辱一個修為盡失的病人。
莫霄陽的實力顯然高出一籌,羅錚被壓製得氣息大亂,咬牙切齒:“你們根本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裴渡他——”
他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鋥然刀鳴。
謝鏡辭從儲物袋裡拿了刀,從拔刀出鞘到直指他腦門,隻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她嗓音極淡,沒帶太多情緒:“想帶他走,不如先來比比?”
和羅錚一同來到鬼域的,還有裴家三少爺裴明川。
他是世家子弟裡出了名的廢柴,性格亦是怯懦膽小,雖然知道母親與二哥的栽贓計策,卻並未獲邀加入——以他的性格,不知會弄出什麽麻煩。
其實要論裴家幾人的關系,他是與裴渡關系最好的。
爹娘都對他不抱任何期望,二哥也將其視為無物,只有裴渡願意同他說上幾句話,還把劍法訣竅傾囊相授。
但裴明川從不敢正大光明地接近他。
娘親那樣厭惡裴渡,倘若被她發現,一定會大發雷霆。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
也因此,方才羅錚出言羞辱,他自始至終都沉默著一動不動——裴明川好不容易才與羅錚打好關系,一旦出言製止,或許會被這個唯一的朋友嫌棄。
如果他和羅錚算得上“朋友”的話。
他在一旁觀戰許久,直到謝鏡辭拿出鬼哭刀,神色才終於出現一絲裂痕。
那把刀……有種異樣的熟悉。
有個荒誕的念頭匆匆閃過腦海,被他瞬間否定。謝家與鬼塚相距甚遠,更何況那位小姐還昏迷不醒。
羅錚沒想這麽多,冷笑著應聲:“這是你自找的。”
“等等等等!”
莫霄陽沒覺得謝鏡辭會輸,中途橫插一嘴:“這裡打不得,若是損壞了靈台,我師傅……”
“裴家家大業大,區區靈台不在話下。”
沉默半晌的裴明川定定開口:“靈石不是問題,我們會賠償一切損失。”
謝鏡辭不知怎地噗嗤笑出聲:“原價賠償?那多不劃算,客人全被你們嚇跑,還有損失費呢。”
裴明川:“……”
裴明川:“兩倍。”
只要能把裴渡帶回家,爹娘一定都會對他大有改觀,更何況即便當真算上兩倍價錢,他儲物袋裡的資產也足夠賠付。
對決一觸即發。
羅錚搶先出手。
他沒有太多憐香惜玉的愛好,利劍主攻速殺之道,凌厲如雪暴。
對於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鬼域少女,他壓根沒下多大關注,覺得她無非是被裴渡的臉迷了心竅,才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囂。
他起初的動作行雲流水,然而漸漸地,覺察出絲毫不對勁。
這人的刀法……
這人用的刀法,為何與裴家劍術的其中幾式如此相像?!
他摸不清這女人的身法。
她的出招雖然雜糅了與羅錚相似的路數,但更多還是其它稀奇古怪的刀法,種種截然不同的進攻方式交錯變換,被她用得得心應手——
這讓他想起一個人。
可那人絕不應該出現在此地啊!
當周慎聽見圍觀群眾吵吵嚷嚷的叫好聲時,兩人的交鋒已近尾聲。
謝鏡辭明顯佔了上風,但那不是他應該關注的事情,因為——
“不!我的靈台,整整一萬魔晶啊!喝西北風啦!西北風!”
莫霄陽趕忙安慰:“師父別難過,那位公子說了,會做補償。”
“我呸!補償什麽補償!我這麽多年來的心血,是錢能彌補的嗎!”
群眾裡有人叫:“雙倍啊周老板!”
刀風凜冽,沉沉下壓,羅錚額頭盡是冷汗,吃力接下。
周慎:“謔謔謔哈哈哈!這這這、這是我的玄玉鏡!怎麽就破了呢!我心欲死啊哈哈哈!”
經過方才在萬鬼窟的一番搏命,謝鏡辭終於能熟練運用這具身體。
無數刀法、身法與奇門術在腦海中一一浮現,她好似靜候老鼠的貓,並不著急直接將對手打敗,而是耐心欣賞他倉皇的表情。
周慎笑得好大聲,興奮到舌頭都快甩出來:“不!不!不!傳家之寶,我奶奶留下來的遺物!奶奶!我心已死!悲哀,這是人間最大的悲哀!”
莫霄陽:“師父,那是我今早買來的痰盂。”
對決已經到了盡頭。
在眾目睽睽之下,羅錚手裡的長劍被轟然挑飛,發出刺破冬風的一聲嗡鳴。
“你、你——”
他滿目驚駭,但仍心存了最後一絲僥幸的念頭,咬牙狠聲道:“你若敢繼續傷我,就是與裴家作對。裴府無數金丹元嬰修士,你們無人招惹得起!”
謝鏡辭的動作倏然一停。
對方自以為找到關鍵,重新找回氣勢,勉強睜開被靈壓拍腫的右眼,直勾勾望向裴渡:“還有你……曾經威風凜凜的裴家公子,居然淪落到倒貼一個女人,真是可笑!”
裴渡攥緊衣袖,這回沒說話。
被打敗了還這麽振振有詞,打不過她就去挑釁裴渡,謝鏡辭隻覺得這人好厚臉皮。
“這人好像不大聰明啊。”
莫霄陽撓頭:“謝小姐,他們真的很有錢嗎?”
他問得隨心,絲毫沒有察覺,羅錚與不遠處的裴明川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