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他怔怔盯了半晌,心底湧起千萬種思緒,到頭來也不過吐出一句:“帥啊。”
*
可惜奇跡沒能發生,謝鏡辭和裴渡沒過多久就出了幻境。
死掉後被丟出去的。
裴渡那一劍耗盡全身氣力,結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無數妖邪的慘叫聲裡,鬼窟之主突然現身,隻用一掌,就把兩人拍離萬鬼窟。
付南星居然沒接著之前的話和她鬥嘴,莫名其妙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麽;莫霄陽則兩眼放光,跟在裴渡身後開啟彩虹屁循環。
謝鏡辭當了兩回黃瓜,被拍得心煩意亂,加之靈力所剩無幾,很快就從玄武境裡退開。
她本想盡快回到客棧,好好休憩一番,還沒走到武館大門,就聽見一道張揚的陌生男音。
“喲,這不是裴小公子嗎?裴家翻了天地大肆尋你……小公子卻藏進了鬼域?”
惹人生厭的語氣。
謝鏡辭不悅抬頭,正撞上對方挑眉一笑。
那是個人高馬大的錦衣漢子,眸中毫不掩飾地挾了輕蔑與不屑。
在他身旁,還跟著個面色白淨的少年,身著一襲玉白錦袍,腰間的龍虎玉佩價值連城,顯然來頭不小。
的確來頭不小了。
裴家三公子的身份,可不是人人都能夠到的。
如今鬼門未開,他們之所以能進入鬼域,應該同她與裴渡一樣,不小心踏進了空間裂縫裡。
謝鏡辭淡淡瞥一眼身旁的裴渡,見他眸光幽沉,薄唇毫無血色,察覺到她的眼神,沉默著垂下眼睫:“謝小姐,我自會解決。”
——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成為她的麻煩。
那漢子並未認出她,趾高氣昂地徑直上前,隻當謝鏡辭與武館裡的其他人一樣,是鬼域原住民。
“小公子厲害得很,不過一條喪家之犬,來鬼域短短一日,就能尋得佳人在旁。”
漢子說著嗤笑一聲,斜著眼睨她:“姑娘可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你若同他一道,恐怕——”
他話沒說完,就被謝鏡辭不耐打斷:“你誰?”
“在下裴府入門弟子,羅錚。”
他揚唇笑笑,遞出一張方方正正的名柬:“姑娘可能不知道裴府是何等地位,我們府內……”
謝鏡辭默然不語,將他的言語一並過濾,左耳進右耳出。
關於裴府居於何種地位,她並無絲毫關心。謝鏡辭唯一知曉的,是她正因幻境落敗心情不好,這一出來,就撞上了解壓神器。
俗話說得好,解壓有三寶,吃飯睡覺,打媽寶。
第八章
裴渡有些難堪。
倘若只是以這具殘損的身體待在鬼域,他還能竭力強迫自己,不去思考如今尷尬的處境。
可一旦裴家出現,與他面對面對峙,那便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處境。
恥辱、陰謀、落敗、替身,所有因果沒了遮掩,被大大方方地鋪陳而開,襯得他的存在可笑又多余。
用“喪家之犬”來形容他,的確再合適不過。
羅錚抬眸,當初陡崖上的情形歷歷在目,他能看出裴渡修為大不如從前。
這是種非常奇妙的感受。
他與師兄弟們都知道,裴渡是與家主毫無血緣關系的養子,本應是低入塵埃的少年,卻因為一張臉一步登天。
這實在不公平。
羅錚在心裡無數次問過“憑什麽”。
憑什麽他只能遙遙仰視裴渡,憑什麽家主偏心裴渡一人,將他們視作遠遠不及他的蠢貨,憑什麽自己一定要活在他的光環之下,永遠不得重用。
現在好了。
裴渡心懷不軌,被家主擊傷墜崖,修為、名聲、家族倚仗,什麽都沒了。
羅錚想,自己絕不是因妒忌而報復。
裴渡勾結邪魔在先,他只是在行使正義。
“在裴家待了這麽多年,到頭來有什麽用?”
羅錚冷聲笑笑:“最後還不是串通魔族,成了個沒用的廢物。”
他說罷握緊腰間劍柄,本欲出言威懾,卻聽見一道清亮嗓音:“某些人在世上活了這麽多年,到頭來有什麽用?”
謝鏡辭把玩手中一縷長發,懶聲開口:“隻長身高不長腦子,最後還不是要早早埋進土裡,可憐喲。”
“你……!”
眼見他惱羞成怒,裴渡皺了眉上前一步,握住漢子伸出的右手。
他速度極快,完全不留給對方反應的時間。羅錚本以為這位小少爺鬥意全無,哪曾料到他竟會出手,一個愣神,被裴渡反扭了胳膊。
這臭小子……!
被毫無修為的傷患搶佔先機,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恥辱。
羅錚怒從心起,轉瞬之間拔劍而出,釋放層層劍氣。這道攻勢又快又狠,以裴渡如今的境況,定然無法避開。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勾出一個笑,便怔怔呆住。
怎麽可能。
怎會有另一道更為霸道的靈力撲面而來,竟將他的殺氣……硬生生壓下去了。
“這裡是武館,不適合尋釁滋事。”
莫霄陽皺眉:“你講話怎麽就這麽過分呢?仗著裴公子身受重傷,欺負人有意思嗎?行啊,這麽愛秀,來和我秀幾招你的功夫?”
他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在鬼域裡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好歹能從神色與行為分辨善惡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