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前輩性情閑適, 對於靈器法寶沒生出太多留念,為答謝破除心魔之恩,拱手相贈了數不清的天靈地寶,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差點高呼女菩薩。
謝鏡辭和裴渡得到的饋贈最多,全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惜寶貝,細細一辨,竟有不少可以作為藥材, 供孟小汀娘親服下,助其更快醒來。
“你雖神識受損, 但進階元嬰是遲早的事,無需過於急躁。”
生了對琥珀色瞳孔的女修面如白玉,語意溫和:“我已用靈力為你填充識海,若無意外,七天之內便可突破――如今道友雖是金丹,待得突破瓶頸,累積的靈力四溢,必定扶搖直上,連升數個小階。”
也就是說,她不破則已,一旦來到元嬰,修為就能蹭蹭蹭往上漲,直達元嬰高階。
滯留在謝鏡辭身體裡的靈力太多,如同容器裡不斷灌入的水。容器的容量總有個限度,超過限度憋得太久,等瓶口被打開,必然迎來井噴式的突破。
“多謝前輩,”謝鏡辭笑笑,“前輩打算繼續留在歸元仙府嗎?”
雲水散仙沉默一瞬。
“我會出去。”
她仍是沒有太多情緒,連笑起來的時候,也只不過是把嘴唇揚起輕微弧度,語氣淡淡:“去楚幽國故地看一看……凡人皆有轉世,不是麽?”
作為雲水散仙,她擁有足夠漫長的生命,能一步步尋訪世間角落,前往山川河流、古榭樓閣,就像當初那個人所希冀的一樣。
同樣地,作為楚箏,她亦有足夠充足的耐心,心甘情願追尋那個人的腳步,等待著有朝一日,能與之重逢。
有個問題被藏在她心中許久。她隻想從那個人口中聽見答案。
謝鏡辭緩緩舒了口氣,眼底生出笑意:“謝府隨時歡迎前輩來做客――倘若身邊能再帶上一個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想起自己破損的識海,頓了頓,溫聲繼續問:“前輩能否看出,我缺失的那份神識究竟是何物?”
雲水散仙搖頭:“也許是一段記憶、一種能力、或是單純的一團靈氣,既已丟失,就很難辨出曾經的面貌。”
就像缺失的拚圖。
那份遺落的神識於她而言,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力,就算丟失不見,也沒給日常生活帶來絲毫不便。
但它卻又十足重要,像一顆石頭重重壓在心上,化作解不開的結,把她的修為牢牢錮住,前進不得。
而且……據孟小汀所言,她曾在一次秘境中遇險,幸有裴渡相助,才在九死一生的困境中得以存活。可無論謝鏡辭如何回想,都記不起任何與之相關的片段。
莫非她缺失的神識,與裴渡有某種微妙的聯系?
謝鏡辭有些頭疼。
她的神識之所以散落,全因在東海之畔的琅琊秘境遇險,不但差點沒命,當日的記憶也消失大半,記不起罪魁禍首。
聽說謝疏和雲朝顏在出事以後,曾多次前往琅琊進行搜查,無一不是一無所獲,找不到線索――
也就是說,真凶要麽早已離去,要麽修為不高,忌憚於兩人的力量,不敢露面。
憑借僅存的零星記憶來看,謝鏡辭當日遇險,很大一部分原因出自對方偷襲。
如今她修為大增,身邊又有數位好友相伴,倘若再探琅琊,應該不會像之前那樣慘烈。
倘若真能抓到罪魁禍首,她定要將它千刀萬剮。
――不過那得等到幾日之後,再細做準備。
如今最為重要的,是解決裴鈺之事。
歸元仙府慘遭驚變,諸多弟子身受重傷、置身於絕境之下,絕大部分的責任來源於他。
孟小汀的留影石盡職盡責,把裴鈺損毀劍陣、引出魔氣的畫面老老實實全部記下,等秘境一開,留影石影像一現,他百口莫辯,必然會徹底完蛋。
而事實證明,謝鏡辭所料不假。
當留影石在秘境外的所有修士面前被催動,畫面一一浮現,引來一刹的鴉雀無聲。
然後是排山倒海般的震撼與喧嘩。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裴家。
誰能想到,裴家二少爺竟會串通邪魔,險些害死秘境中所有弟子的性命,甚至在後來不知悔改、口出狂言,如同跳梁小醜,實打實的有辱門風。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不惜以所有人的性命作為籌碼,費盡心思想要做到的,居然只是把罪名陷害給裴渡,讓後者墜入泥潭。
為了這一己私欲,不知有多少人差點淪為陪葬。
而且――
“我說,這‘串通邪魔’的事情,你覺不覺得有點耳熟?”
“當初在鬼塚裡,裴家不就向修真界大肆宣揚,說小少爺嫉妒心起,與邪魔為伍,想要害死白婉和裴鈺嗎?照如今這個情況來看……串通邪魔的,說不定另有其人吧。”
“要是在歸元仙府裡,裴鈺計策得逞,結局不就和那日的鬼塚一模一樣?你們說,這會不會是一出故技重施,只可惜當初成功,今日失敗罷了。”
“我就從來沒信過裴家的鬼話。裴渡什麽性格,裴鈺又是什麽性格?明眼人都能看出誰善誰惡。”
“噓――妄談不得。不過我估摸著,按照裴風南那性子,兒子出了這種事,估計得炸了。”
裴風南的確炸了。
這位大能自視甚高,對子嗣更是嚴格。當初裴渡被誣陷與邪魔私通,他一怒之下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將其擊落懸崖,可見性情暴躁、眼裡容不得沙。